叶云潼跟着陆长安进了他的四合院。
一进去，他就拉开院子里的灯。
发黄又暖的灯光下，映出了四合院里面的全貌。
里面竟然意外的有些暖。
院子中央种了一棵很大的桂树，正值九月，桂花繁茂，落了一地透心香的银色碎黄。
前后几间房都锁死，装修倒是老京市那种古色古香的味道。
厚重古朴又有点小温暖。
没想到布鲁斯住的地方是这样的。
“给你。”布鲁斯如约的把孩子还给了她，他转身去了主卧，“我去给你打扫一间房子。”
叶云潼接过了嘬着奶嘴的王小童，“不用了，我要走了。”
“这么晚了，就住我这吧。”说着，他冲她露出一个大大的笑，“我只有一个人。”
他看着她，一双漂亮的眼睛再度露出湿漉漉的澄澈干净的眼神，有光在闪动。
有些卑微，有些彷徨，有些乞求，怕被拒绝。
像极了一只要被遗弃的小鹿。
这......
叶云潼挑了下眉，他这副模样还真是有迷惑性。
她保证，就他这副模样要是露在外面，绝对能当场激起一片女孩的泛滥母爱，恨不得当场就把他搂进怀里，安抚的揉揉他可怜兮兮又敏感多疑的脑袋，给他一个爱的抱抱，拯救他的彷徨无助的心！
可叶云潼相信，被眼前这个人畜无害的家伙惦记上，下一秒，这个人就该躺在他的手术台上了。
他绝不是好人！
“那我事先说好，我不付房租的。”叶云潼明知他非善类还是大步的跟着他进去了。
因为，叶云潼也不是好人啊！
他们甚至还可以算得上同类人。
没有同理心，没有同情心，做事肆意不顾后果，只是彼此看一眼，就能看到对方那藏在痞混或是纯真下面躁动的反骨。
都是随时在搞事，唯恐天下不乱的坏蛋痞子！
“好啊。”布鲁斯听着她的话立刻笑嘻嘻的应着，他先一步走近正屋，给她介绍着，“你就住这间，我住在你里屋的书房，帮你照顾孩子。”
叶云潼：“......”
布鲁斯继续微笑的看着她，“难道你会照顾孩子？而且，我带着她睡在外面你放心？”
叶云潼怎么觉得他就是故意的！
算准了她会和他住一起。
他说着，叶云潼怀里的王小童很配合的哭了起来，她声音比以前洪亮许多，甚至体格都比一般的孩子要大。
和她刚出生那副病恹恹的样子判若两人。
“孩子给我吧。”布鲁斯对她伸出了手，一副很会照顾孩子的样子。
叶云潼看了眼怀里哭得不停的孩子最后还是给了他。
她不会带娃。
王小童一到布鲁斯怀里就停下了哭，眨了眨满是眼泪的眼睛小声啜泣着看着他。
“尿了是不是？”布鲁斯冲她亲和的笑着。
他怀里刚满月的小童哇哇的应了两声，像是能听懂他的话一样。
“真是一个乖小童。”布鲁斯不由的伸手点了点她的头，王小童还咯咯的笑了两声。
叶云潼眉头不由的越皱越紧，她觉得这个孩子乖得离谱。
她很少哭闹，每天只有饿了和尿了的时候会用哭声吸引别人，再剩下的时候非常的乖，就连她妈妈带她去打防疫针的时候她都没有哭。
好像，还很聪明，像个两三岁能听懂人说话的孩子一样。
布鲁斯转身抱着王小童到了书房，他的书房也是个实验室。
他在一个柜子里找出了一捆全新的纸尿布，柜子里还有大量的婴儿用品。
看得出他早有准备。
“你到底拿她做了什么实验？”叶云潼跟了进来，她对他的实验更好奇了。
布鲁斯低头忙碌着，沉默了一下，然后他把王小童尿布换好后，他薄唇里吐出两个字。
“造神。”
声音不轻不重，却带着无与伦比的虔诚和无上的疯狂。
他转过了身，在叶云潼的角度下，他身后的灯又在他头顶形成一个极大的七彩光晕。
他俊俏的脸全然隐藏在阴影里，而他眼里炙热的光却越来越亮。
造神。
两个字反复回荡在叶云潼的耳膜里。
叶云潼真的觉得他疯了！
她大步走过去，一把夺下他手里的孩子，“这世上哪来的神！”
布鲁斯盯着叶云潼眼里的光越来越亮，他眼里的光越亮，脸上的表情就越疯狂，“没错，这世上没有神，所有的神都是人。”
所有的神都是人。
没错，都是，人。
可是怎么从他嘴里说出来充满了不一样的味道！
像是充满了各种解释的哲学语一样！
叶云潼把王小童紧紧的护在怀里，眼神锐利的盯着他，“我不管你在做什么，以后不许再对小童下手！她是我的人！”
布鲁斯点着头，眼里的光歇下了，毫不犹豫的答应了，“好，而且我以后都不会再动小孩子了。”
他不像在骗她。
这痛快的程度让叶云潼一愣，她自然是不会认为就她和布鲁斯的交情能让他停下他不惜服毒的实验，那么，要不然是他在敷衍她，要不然就是，他的实验已经结束了！
结束？
还是，只是在他这里结束？！
她觉得自己的呼吸陡然一停，像是窥到了一个惊天大阴谋一样，“你这个造神实验不是你一个人在做是吗？！”
布鲁斯又笑了起来，这次，他笑得更灿烂了，他坐了下来，欣赏无比的看着叶云潼，“小神童你还真是比我想得聪明。”
造神，不是一个实验，是一个，吞天的大计划。
布鲁斯只是参与其中的一环。
他悠然的坐了下来，按着旁边的泡茶机，冲两杯热茶出来。
叶云潼紧接着问出了第二个问题，“谁出钱供你做这个实验？”
布鲁斯看了她一眼，“刚刚那句话我算是还了欠你的救命之情，那回答这个问题你说值多少？”
“你想要什么？”
“在这里陪我一段时间。”
“好！”叶云潼毫不犹豫的就答应，她抱着孩子坐在他对面，“说吧，谁出的钱？”
谁出的钱谁就是这个所谓‘造神’计划的策划者！
布鲁斯把一杯茶推给她，然后漂亮的眉宇一弯，说着，“一切想成为神的人。”
“你是想玩文字游戏敷衍我还是想和我玩黑吃黑？！”
“叮！”
同时，一柄短刀直直的插进了布鲁斯面前的桌台上，叶云潼抱着孩子往椅子一靠，翘着二郎腿一副大佬坐相的坐在他面前。
“说！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差点忘了，她是个不守规矩的土匪啊！
布鲁斯：“......”
他脸上没有半点惧意，冲着她一笑，“我没有骗你，事实就是如此。”
一切想成神的人。
叶云潼的眉头再次皱紧，他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是，一群以这个为目的的人？
还是？
“这个计划还有哪些人参与？”她紧皱着眉头问着。
“很多。”布鲁斯如实的答着，“但是具体哪些人我不知道。”
“什么时候开始的？”
“我是从三年前开始的。”
那就意味着，开始时间至少在三年前。
叶云潼点了点头，“你负责的环节到底是什么？对小童做了什么？”
布鲁斯挑了下眉，“修改了她部分的基因片段，最大范围内增加的她的免疫力和对绝大多数病毒的抵抗力，以及一项不定项的智力领域开发。”
“怎么听起来像是一项惠民工程？”叶云潼越听越奇怪，低头看了眼已经睡着了的孩子，她确实看起来比一般的孩子结实。
“为什么不是呢？”布鲁斯又挑了挑眉，“这本来就是迎接新纪元的创举。”
叶云潼摇着头，“我可不信你背后的那些神是善良的。”
布鲁斯长长的吐着气，“我也不信，不过神从来都是邪恶的，不是吗？”
他再次把杯中水推给了叶云潼。
叶云潼盯着那杯水沉思，“你告诉我的目的是什么？反水了，想揭露这个一看就是反动的大阴谋？那你应该去找第六国际的人。”
布鲁斯抿着清茶，脸上的笑越来越浓，“或许只是无聊呢？”
叶云潼对上这个疯子的眼睛。
这家伙还真是个疯子！
她拔出刀，抱着孩子往外走。
“你说过的，要陪我几天。”布鲁斯叫着她。
“你见过哪个土匪说话算话？”
“真的不陪我吗？”布鲁斯的语气又低沉了下去，眨着一双湿漉漉的眼睛可怜兮兮的看着她。
就这么静静的看着，不说话。
卖可怜！
他怎么能又用这招？！
这是犯规！
叶云潼看得就想踹他两脚，一个心黑手黑的坏家伙还总是装着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他就好意思吗！
她抱着孩子头也不回的去了外面正屋，“那你要包吃住，把我伺候好了！”
“没问题。”
叶云潼早上醒来的时候卧室的桌子上就放好了早饭，老北京特色的豆汁油条，外面院子响起了沙沙声，她再看了眼，身边的王小童不见了。
在他这里睡觉还真是安逸，竟然能睡得这么死，孩子不见了都没发现。
她穿上鞋就到了外面，就见大好清晨，穿着白大褂的布鲁斯胸前背着孩子在扫院子。
莫名有种奶爸的样子。
正在扫院子的布鲁斯一抬头就看到了倚在门框上的叶云潼，“吵到你了吗？”
“没错，下次声音再小一点。”
“好，我会注意的。”布鲁斯满口答应着，“你去洗漱吃早饭吧。”
“那豆汁我不喝，味道就跟馊了一样。”叶云潼从里屋里出来，颇为嫌弃的闪了闪鼻尖的味道，“真不知道这些人为什么喜欢喝这么古怪的东西！”
布鲁斯连连点头，“刚好我也是。”
“那你为什么要买豆汁？”
“不是我买的，是隔壁邻居送的，我不想喝，就留给你了。”
叶云潼：“......你还真不浪费。”
布鲁斯笑得更灿烂了，他把扫帚收拾好，对着她道，“那我带你出去吃吧。”
“行。”
叶云潼回去翻了一套他的衣服来穿，大早上冲了个澡跟着他出门。
白天的北京胡同就热闹了。
遛鸟下棋侃大山的老头一片一片。
不时有自行车从里面穿过，他们能车速不减的经过这群人，车技极高。
布鲁斯带着她穿过老胡同的时候让她贴墙走里面，他胸前背着孩子走在她外面，护着点过来的车。
“呦，这是小长安吗？！”一个遛鸟经过的京市老大爷嗓门极大的吼了起来，紧接着热情无比的走过去，“是你吗？！”
“傅大爷，是我。”布鲁斯脸上浮起一个很标准的笑容。
“还真是你啊！”老大爷上下打量着他，又看向他怀里背着的孩子和身边立着的女孩，啧啧惊喜道，“当年你离开的时候才这么高，现在回来了老婆孩子都有了！真是不错不错！”
布鲁斯脸上微微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叶云潼，他还没解释，傅大爷继续道，“那个时候你妈妈可是我们整条胡同第一大美女，你这小媳妇儿也当得上咱们胡同第一美人了！对了，你妈妈呢？”
布鲁斯脸上的笑一下子就冷住了，眼底深处的阴郁和戾气又浮了出来，他声音极低的说了句，“她走了。”
气氛有些怪。
他说完这句话就拉着叶云潼离开了。
叶云潼感受到了他身上那越来越浓的厌世感，她挑了挑眉，撞了他一下，巷子里有狗过来，她这突如其来的一撞，布鲁斯没摔倒，倒是把那只无辜的狗给吓了一跳。
土狗受惊，冲着他们汪汪汪叫着，叶云潼抬腿就是一踹，毫不犹豫的把它踹飞。
“再不走，老子今晚吃狗肉！”叶云潼真准备下场弄它。
这只土狗内心戏是，这尼玛是人能干出来的事？！
它看着凶巴巴一看就不好惹的叶云潼灰溜溜的跑了。
布鲁斯看着身边的真英雄的叶云潼，嗤嗤的就笑了起来，脸上的阴郁一扫而光。
“一条狗罢了，你欺负它干什么？”
“这么跟你讲吧，我路过的地方，猫憎狗嫌，人神共愤。”
布鲁斯：“......”
说的真没错！
就没她不祸害的！
他笑着牵着她进了茶楼，“我就跟你不一样，我从小就是一个让人喜欢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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