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陈砚生刚走到宴会厅门口，就听见拐角传来压低的争执声。
是张少峰和沈嘉言。
“你看祝小姐旁边那保镖的眼神。”
张少峰嗤笑一声，声音里带着不屑。
“真把自己当祝铮的护花使者了？他算什么东西，也配跟咱们争？”
沈嘉言皱着眉，语气沉了沉。
“祝铮的心思你摸不透，别太自负。她肯带陈砚生来这种场合，就说明这人在她心里不一样。”
“不一样又能怎样？”
张少峰哼了一声。
“难不成她还能真跟个工人过日子？等她哪天腻了，自然会明白谁才是能帮她的人。”
“你根本不懂祝铮。”
沈嘉言的声音冷了些。
“她不是那种看重身份的人。”
“我不懂？”
张少峰像是听到了笑话。
“我好歹跟她谈成了洛杉矶的合作，你呢？东南亚那个经销商，你们现在也没谈拢吧？”
“我和她的事，用不着你来插手！”
两人越吵越凶，谁也没注意到不远处的陈砚生。
陈砚生捏紧了手里的空酒杯，指节泛白。
他知道自己配不上祝铮，可被人这么贬低，心里还是像被针扎了似的疼。
他深吸一口气，没上前理论，转身往吧台走。
拿了香槟就走，别耽误了祝铮的兴致。他对自己说。
***
甲板尽头，祝铮正看得入神，没注意到身后慢慢走近的脚步声。
那是个穿白色服务员制服的女人，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手里端着个托盘，上面放着空酒杯，看起来和其他侍者没两样。
可她的袖口鼓鼓囊囊的，隐约能看到一点金属的寒光。
女人的脚步很轻，像猫一样，借着甲板立柱的阴影，一点点往祝铮身后挪。
祝铮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下意识地往旁边侧了侧身。
夕阳最后的光落在她脸上，她刚要回头——
女人突然加快脚步，右手从袖口滑出一样东西，闪着冷光，直刺祝铮后心！
“小心！”
一声急促的呼喊撞进耳朵。
是陈砚生！
祝铮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往旁边一扯，踉跄着撞在栏杆上。
眼角的余光里，她看到陈砚生手里的三杯香槟“哐当”摔在甲板上，琥珀色的液体溅了一地。
而他空着的右手，正死死攥着一把餐刀的刀刃！
那把刀本该刺进她后心的。
“啊——！”
祝铮的惊呼卡在喉咙里，浑身的血液好像瞬间凝固了。
陈砚生的手心里，鲜血正顺着刀刃往下淌，一滴、两滴……砸在甲板的木纹里，晕开小小的红痕。
他甚至没哼一声，只是咬着牙，左手猛地攥住那女人的手腕，往反方向拧！
那穿白制服的女人显然没料到他会用手接刀，疼得脸都白了，却死死不肯撒手。
另一只手从托盘底下抽出根短棍，照着陈砚生的胳膊就砸了下去！
“砰”的一声闷响，陈砚生的胳膊猛地一颤，手却没松。
他额头上青筋暴起，显然在硬扛。
祝铮这才回过神，抓起旁边的救生圈就想砸过去，可脚下像被钉住了似的，动不了。
她从没见过这么多血，从陈砚生的指缝里涌出来，把那把银色的餐刀都染红了。
“陈砚生！”她的声音都在抖。
就在这时，那女人突然怪叫一声，不知哪来的力气，猛地松开握刀的手。
陈砚生惯性地往前踉跄了一下，还没站稳，那女人却像疯了一样，甩开他的手，扑向离栏杆最近的祝铮！
“去死吧！”
她的声音嘶哑得不像正常人，眼睛里全是疯狂的红血丝，用尽全身力气往祝铮身上撞！
“老板！”
不远处传来陈晓晓的尖叫。
她手里还攥着两块没吃完的蛋糕，此刻全掉在了地上，正疯了一样往这边跑，可距离太远，根本来不及。
祝铮只觉得一股巨力撞在胸口，后背瞬间悬空。
她半个身子已经探出栏杆外，脚下就是翻涌的海水！
完了。
这是她脑子里闪过的最后一个念头。
可预想中的失重感没到来。
手腕突然被死死攥住，力道大得像铁钳。
是陈砚生！
他不知什么时候扑了过来，用那只流着血的手，攥住了她的手腕。
鲜血顺着他的指缝，蹭到了她的皮肤上，滚烫得吓人。
“抓紧！”
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额头上全是冷汗，另一只胳膊不自然地垂着，刚才挨了一棍的地方显然伤得不轻。
那女人见状，竟然抬脚就往陈砚生的膝盖踹！
陈砚生闷哼一声，膝盖一软，身体猛地往下沉。
他下意识地拽着祝铮往回带，可那女人踹得太狠，加上他本就站在栏杆边，重心瞬间失衡。
“小心！”
祝铮只觉得手腕上传来一股巨大的拉力，眼前天旋地转。
陈砚生用最后一点力气，借着拽她的惯性，硬生生把她往回甩了半圈。
祝铮重重地摔在甲板上，后背磕在栏杆底座上，疼得眼冒金星。
她还没爬起来，就听到“扑通”一声巨响。
是重物落水的声音。
她猛地抬头，栏杆边空荡荡的。
陈砚生不见了。
只有那把染血的餐刀，孤零零地躺在甲板上。
“陈砚生——！”
祝铮的声音撕破了甲板上的宁静，带着哭腔，与往日的自己截然不同。
她扑到栏杆边，往下看。
墨绿色的海水翻涌着，游轮驶过的浪花里，连个人影都没有。
刚才那声落水响后，什么都没了。
手腕上还残留着他滚烫的血。
“抓住她！”
陈晓晓已经扑了过来，像只发怒的小豹子，一把将那女人按在地上，反剪了她的胳膊。
“说！你是谁派来的！”
陈晓晓的声音都在抖，眼泪混着愤怒往下掉。
可祝铮什么都听不见了。
她的眼里只有那片吞噬了陈砚生的海水。
她抬手抹了把脸，摸到一手的湿意，不知道是眼泪还是刚才溅到的海水。
然后，她做了个让所有人都惊呆了的动作。
脱掉高跟鞋，随手扔在甲板上。
双手撑着栏杆，深吸一口气。
在陈晓晓“老板不要”的尖叫里，在远处林秀琴夫妇“小铮”的惊呼里。
她像只轻盈的燕子，翻越过栏杆，纵身跳进了那片翻涌的大海。
水花溅起又落下，很快被游轮带起的浪涛吞没。
甲板上瞬间陷入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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