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云笺深吸一口气，强忍朝绿萝发火的冲动，咬牙道:“退下。”
“是。”
“姑娘……”
“这个要死的混账！”
新芽赶紧端茶来，帮她顺气:“姑娘别生气……等他来了打他就是了！”
“哼！”
不知道皇帝怎么处理这件事，叫信得过的小宫女出去溜达一圈，只知道一切又平和了下来。
按照预想，老皇帝应该大为震怒，觉得有失天子颜面，此事，便极易成事了。
现在没什么动静，是被人劝下来了。
那个老道……是个坏事的家伙。
“念叨什么呢？”
正想着，那混账人还没到，声音便先入耳。
她深吸一口气，直到那熟悉的气息到了近前，回头，扬手就打！
“诶？”
他下意识抓住她的手腕，反应过来，笑意盈盈地把她拉近自己:“这么多天不见了，才来就打我，云儿真是无情。”
守岁之后，秦慕宵又去找皇帝，皇帝嫌他添堵，避而不见，他在就外头吵吵闹闹，又跪拜又陈词，闹得不可开交。
皇帝头疼不已，只好见了他。他也是终于正经起来了，表露了他的目的——为母亲办祭礼。
皇帝简直想给自己一个巴掌。
这他娘的都是什么事啊！
不！这小子怎么这么记仇！不就是让他护送贵妃让他耽误了他娘的祭日吗！就这点事，能折腾的他过不好年！
他都这么大年纪了，不就是想着天伦之乐！这混账！实在是大逆不道！
想是这么想，还是要捏着鼻子认下来。
祭礼秦慕宵还是很在意的，亲自把控，加上祭天大典，已经有十几日不见了。
“怎么没穿上？不喜欢吗？”
松开她，越过去拿起那身衣裳，放在她身前比了比。
“五色锦，叫人做了三个月呢——真的不试试？”
五色锦是西南一带的贡品，如何制作是密不外传的，日光下有红黄金三色流光，月色下蓝紫映衬，故称无色，有五色一匹千金不换之称，宫里，也就只有从前如日中天的皇后才有一匹。
“确实是好，但是又穿不出去。”
“所以穿给我看啊……”他笑的欠揍，把衣裳递给一边的新芽，双手搭在她肩上，作势要扯下来，“我服侍你更衣，如何？”
“不如何。”
“可我想看。”
她要走，他瞬间改了方向，双手环住她的腰。
零碎的发擦过颈侧，带起一阵酥痒。
头发？
这么说，他的头发好像有一截短了。
“你怎么了？”
他早前许多人觉得他整日疯疯癫癫，衣冠不整，头发随意一扎。
两年前归来倒是有几分样子，但还是放荡不羁，和其他恪守礼节束顶戴冠的王公子弟全然不同。
那是因为，他时常赖着让她给他梳头，她往往会弄得齐整一些，头发……没有那么短。
他微微一僵，埋进她的颈窝，声音闷闷的，又带着愉悦的笑意。
“没事……就削了点头发，身上破块皮，那老道有点本事，本以为瞎了眼会好对付一些，但还是没杀成。”
“为什么一个人去？”
“万一败了，容易暴露——难道你让我去求姓齐的？做梦。”
“你去杀那老道？为什么？”
“不为什么，看了他就不爽——要不，云儿陪陪我，让我爽……呃！”
腹部挨了一肘击，这一下子实打实的使了劲，他吃痛地捂着疼痛楚，退后了些。
“好痛……怎么……”
楚云笺毫不留恋地去了另一边，看也没看他一眼。
过了一阵子，秦慕宵才缓过来，四下打量。
书房这边的书动过，之前他给的兵书上也加了些批注，看的十分用心，拿下来翻阅片刻，连连点头，朝着往这边来的脚步声道。
“这样仔细，来日，你便能随军打仗了。”
“这可不敢……不过是计谋相通，能用在如今的局势上最好。”
珠帘晃动，月影缠绵，蓝紫色的流光闪烁，烛火跳跃，竟然也映出了几分红光。
她长发散落，没有梳复杂的发髻，妆容卸去，白日的温婉化为平和。
白净的脸，清冷的眼，她原本是一派英气的模样，现在又添了几分冷漠淡然。
书骤然失了支撑，掉在贵妃榻上。
他情不自禁地走上前去，细细观摩他的月光。
“好看。”
他的手停在她脸侧，黑发如云，扶上去顺滑如丝。
他微微笑起来，盯着她的眼睛。
“是方才打我的补偿？”
她扯了一下嘴角，歪头睨着他:“是要哄你为我卖命的。”
他笑的更浓了些，难得没有立即做出什么承诺，手后移，将她按进自己怀里，另一手轻轻地拍拍她，张了张口，又抿唇，低下头，轻轻吻了吻她的发顶。
“你……”
“我啊……好多次，都想着，要不就帮了那些蛮子，灭了这个该死的地方。”
她眼睛瞪大，还不等发问，就听他继续道。
“可是，成王夫妇整日吃糠咽菜，浴血奋战，就为了让那些百姓多活几天，连自家的儿子，都要留在京城做质子，我只想着，看看他们什么时候放弃。”
“可他们俩，居然死了……就那么死了。”
她感觉禁锢着自己的力量增强，他松开，又搂住。
“我总觉得他们不该那简单地死……他们该人人称颂，而不是现在这般，人人避之不及。”
“那……”
“当然，现在有你……如果你需要，我也一样可以造反，都好。”
“……那你还看不惯他。”
这个他是谁，不言而喻。
秦慕宵牙咬得咯咯响:“臭阿云，非要在这个时候说起那家伙是不是！”
“不是，我的意思是……”
他松开她，一把捏住她的脸颊:“不许提他！”
“好好好……那提你……”
拿下他的手，却没有松开:“我想做一些危险的事……赌一赌，如何？”
“当然，你说什么，我都会答应。”
低下头，那双手上都是茧子，再抬头，他的脸依旧妖艳。
摸上去，却没有想的一样细腻，不易察觉的小伤疤，额角有一处坑洼，眉骨如山，眼若深泉，若不是他的为人，定然有许多人喜爱他的容颜。
“你很好看。”
他眼眸深邃，盖住她的手:“喜欢？那今天……好好看着我，如何？”
“……”
月色涟漪，她轻轻答应一声。
五色锦光华流泻，地上铺出一条绚丽的路。
青纱帐隔绝冷冽的月光，直到月色也柔和。
“云儿……呼……”
“叫我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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