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黑衣迅速翻入墙内，沈婳也跟在身后。但一转眼黑衣人已经不见踪影，沈婳在宅子里找了一会儿，却什么都没发现。方才黑衣人做的手势是一位故人与沈婳之间的秘密，而且这个手势沈婳已经好几年没有见过。
沈婳曾经有一位大师姐，名唤灵鹫，比沈婳年长几岁，她是师父收的第一个徒弟，也是师父目前为止最满意的弟子，灵鹫大师姐人长得美，最擅长易容和暗器。可就在六年前她在执行任务的时候失踪了，有人说她死了，但沈婳和师父都知道她只不过是失踪了，或是逃走了。这个事情在夜苍心里是一根刺，没有人敢在他提起。
方才的那个手势是灵鹫师姐之前在幽冥阁的时候教她的，在这世间是有两人知道，如果说黑衣人是灵鹫师姐，她为何要先自己动手杀那陆夫人，而且还要将自己带到此处。
就在沈婳百思不得其解时，突然察觉到身后有人接近，她转头看去时，棍子已经落在了她的脑门上，在她意识模糊时隐约听到有人喊自己年少时的名字，只是那人的脸却没看清。
三更天，陆府灯火通明，大夫告知陆沉舟人暂时没有生命危险，只是那刀上有毒，但是他无能为力。
陆沉舟问道：“难道是特制的毒药？”
大夫点了点头：“我不确定是不是特制，但是此毒不会立马要了人的性命，但是拖下去就难说了。”
送走大夫后，陆沉舟走到他母亲的床边，他想不通一个谁会对一个深宅妇人下手。这时陆夫人有了也一些意识，她口中轻声念道：“两......个人，女的。”
陆沉舟将耳朵贴近，他试着想再听下面的话，可陆夫人又晕了过去。一旁的李嬷嬷抹着眼泪，道：“少爷，夫人不会有事吧？”
陆沉舟现下只想着让沈婳过来看看，于是他派人骑快马去鬼市，嘱咐如果碰到五城兵马司的人巡逻，就说家中有人突发恶疾，需要请大夫。
“两个人?女的？”
李嬷嬷见陆沉舟去请沈婳来给陆夫人看病，神情一下子慌了，她道：“少爷，老奴有一件事情不知道该不该讲。”
“什么事?”陆沉舟问道。
“夫人之前一直不让说，但老奴以为这或许跟夫人今日的遭遇有关系。”李嬷嬷想了下，又道：“其实一个月前老奴第一次见那位沈大夫就觉得有些眼熟，她很像夫人的一位故人。只是那个人在十多年前已经死了，老奴知道这世间虽有长得相似之人，但她的那双眼睛世间不会有第二双。”
“嬷嬷，母亲是否曾经让你去缥缈楼？”陆沉舟没有将后半句说出口，因为他依旧觉得自己的母亲或许有什么事情，才会做出那样的事情。但他又想知道母亲到底在隐瞒什么，为何人人提到夏家都一个字都不敢说。
李嬷嬷低下头，继而又点了点头。她道：“夫人只是想查一查那个姑娘的身世而已。”
“只是查身世，没有做其他的？”
陆沉舟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不悦，李嬷嬷突然跪下，“少爷，您就别问了，就当是老奴一时犯了糊涂，那姑娘毕竟毫发无损不是吗？”
“你先起来。”陆沉舟看向昏迷的母亲，他在心中暗道母亲为何要杀沈婳，如果沈婳是当年那个夏家的孩子，母亲应该是高兴的，可为何要杀沈婳。
“嬷嬷，将你方才要说的话继续。”
李嬷嬷缓缓起身，走到陆沉舟跟前，她道：“那个姑娘十有八九就是当年夏家的那个孩子，一定不会错的。而且近来怪事频频，门口总是出现一个老乞丐，给她银子却不接受，更奇怪的是那人的面孔老奴认识，正是夏府夫人杨之桐的乳母。”
“你说的那个乞丐是不是佝偻着身子，身形消瘦，头发花白。”
“正是，如果老奴没记错的话那人姓唐，比我年长几岁。”李嬷嬷十分肯定的说道。
陆沉舟想起之前在夏家遇到的那个疯疯癫癫的老婆子，这才明白过来原来他并不是什么乞丐，他问这个可能是唐嬷嬷的老婆子在陆府门外干什么，李嬷嬷说不知道，前些天每日都会来，夫人还给过她银子，但连一声谢谢都没有。
“嬷嬷，我还有一个问题。”陆沉舟看向李嬷嬷，道：“当年夏家出事，父亲有参与吗？”
李嬷嬷连忙摆手回道：“没有，没有。”
“那母亲呢？”
李嬷嬷愣了一下，依旧回道：“没有。”
“你撒谎！”
陆沉舟的声音没了之前的客气，更多的像是在审问犯人一样。李嬷嬷跪下回道：“老奴真的不知道。”
“你怎会不知道？你是陆府的老人了，跟着母亲也有二十多年，她做过什么事情你是最清楚的。”
李嬷嬷低着头，依旧不肯松口。
“母亲现在昏迷，杀的人或许就是当年那个事情，沈婳如果真如你所说是夏家的那个孩子，恐怕这会儿她是不会来的，甚至下手有可能就是她。”
陆沉舟虽难过，但思路还是清晰的，他让人去请沈婳，如果沈婳不来或是拒绝，那么一定有问题，但是除了她，陆沉舟找不到第二个能解毒的人。
“当年夫人......也是没有办法，如果她不背着老爷，陆家就会跟夏家一样。”
“她做了什么事情？”
“温大人，金大人，还有咱们陆府都参与了夏家的那个事情。”
“是咱们几家不是世交吗？为何要会这样？”
“有些人即使身居高位，上面依旧还有人。”
李嬷嬷的声音虽低，但点醒了陆沉舟，他当然知道上面的人指的是哪些人。
“少爷，你知道为何温家会第一个被办吗？”
因为没有人能接受在背后捅刀子的人，还有当年少夫人的事情老奴今日一并与你说了，她的死跟温大人有关。少夫人也不是难产而死，而是中了毒，不然苏苏小姐也不会八个多月就出生，而且每逢冬季就咳嗽，这都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病根。
“什么毒？谁下的毒？”
李嬷嬷回道：“能是谁，能给结发之妻下毒，女儿也没什么不能的。”
陆沉舟起身走到门口，打开屋里的大门，他道：“嬷嬷，你先照顾母亲，我出去透会儿气。”
半轮明月挂在上空，深夜的风吹在陆沉舟的脸上格外的刺骨，他在院子里来回踱步，想着方才李嬷嬷说的那些话，他并没有全信。六年前的今日是陆苏苏出生的日子，也是温映晚离开的日子，那时候他刚到刑部任职，等到府中的时候温映晚只剩最后一口气，她只让陆沉舟一定要好好照顾女儿，不让她受一点委屈，否则她一定不饶他。
“这些年我这样你都不来看我，看来你依旧是恨我的，恨陆家。”
六年前陆沉舟无意间听到母亲和李嬷嬷说话，其实他们是准备在温映晚生完孩子后下毒的，结果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早产，还因此丧了命。陆沉舟一直以为是母亲动的手，因此他自从温映晚死后便不愿再娶，而后有空就去教坊，就是为了让外人觉得他就是个纨绔，什么书香门第，陆府的颜面在他看来通通都是徒有其表，内里早就烂透了。
白氏终究是他的母亲，陆沉舟没有实证证明温映晚的死跟她有关，只能先将事情放一边。当时他都已经做好被温家告到府衙去的打算，可温伦却异常的冷静，什么都没有说。那以后温家上下对他这个姑爷的态度确实不怎么样，特别是张氏，她虽不是温映雪的母亲，但每次见到陆沉舟却不再像往常，甚至每次碰到都会话中有话，话中带刺。
“人我替你带来了，只不过方才下手重了些。”
“多谢。”
“杨道长，别这么客气，大家互利而已。”
黑衣人瞥了一眼躺在地上的沈婳，唐嬷嬷紧张地用手抚着沈婳的手，看到沈婳的手臂上有些新旧伤痕，手上的茧子哪是一个姑娘家该有的，她问道：“小小姐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
“嬷嬷，她比任何人都渴望活着，在她心里没有任何事情比报仇重要，所以她用了七年的时间成为了幽冥阁最锋利的刀，可她好像对之前的事情记忆很模糊，甚至连她母亲的样子都记不清。”
杨烬对黑衣人说道：“你曾经也是幽冥阁最锋利的刀，那背后的推手到底是谁？”
黑衣人摇头，“我俩只是合作关系，有些事情我还得留在心里，保命才是最重要的。”
黑衣人拍了一下杨烬的肩膀，又道：“杨道长，你在外面待了十几年，也查了十几年，难道就没有一丁点的线索？”
“这个就不用你操心了。”
“陆家那边这会儿应该乱成一锅粥了，我在刀上涂了毒，没有解药。”黑衣人的声音听上去很满意自己所做的事情，然后看了眼沈婳，又假装叹气道:“我猜陆家一定去鬼市找她了，如果找不到人那么一定会怀疑，这就是你想要的结果吧？”
杨烬淡淡道：“我有我的计划。”
“好了，我不问了，我的任务完成了，记得保持距离，最近我那儿总有一双眼睛盯着，我得陪她玩玩。”
黑衣人说完便从后门离开，杨烬嘱咐唐嬷嬷先不要跟沈婳说关于今天的事情，也不要暴露自己的身份，现在还不是说的时候，至于幽冥阁的夜苍他会找机会见面。
唐嬷嬷点着头，看着沈婳满是心疼。
“这孩子从小就聪明，学什么都特别快，甚至比小姐还聪明，只可惜打小就失去双亲，没人护着。我看她手臂上都是伤，想来这十几年她是一直活在泥潭中的。”
杨烬没有应声，慢慢地走出屋子，他看向自己的左边，随即道：“阁下来都来了，为何一直不现身？”
忽地，一个白色的身影出现从暗处走了出来。来人用纱布遮面，一双琥珀色的眼睛格外的抢眼，她走近道：“道长果然敏锐。”
来人将手放在胸前，用的是暹罗国打招呼的礼节。
“最近皇宫里的那个事情是你所为？”
前两日礼部找杨烬让他算下贤妃下葬的时辰，他当时也好奇为何这么着急，礼部的人告诉他是皇上的旨意，于是他便猜到定是贤妃的死不寻常。。前日下葬时他也去了，从高荣的口中得知贤妃的死因，高荣也将沈婳在皇宫里的事情告诉了他。
来人笑道：“是她们求我动手的。”
“真是你？”
杨烬没想到自己竟然猜对了，他又问：“贤妃求你？这话说了谁会相信？”
“谁爱信谁信，况且我在帮那位。”
帮？人家活得好好的为何要死？
“你不是会算吗？”来人挑了挑眉，说道：“反正人不是我亲自动的手，我只是给了她一种能让人失去意识的香料而已。”
杨烬问道：“那骨笛呢？”
“那东西我也好奇是从哪儿来的？”
来人听到骨笛声音立马沉了下去，显然她对此物也很诧异。她又道：“这东西会出现在皇宫里确实是我没有想的，当时那位娘娘乔装出宫跟我买了犀角香。”
“什么时候的事情？”
“一个多月前。”
杨烬又问：“她还跟你说了什么？”
“她向我打听暹罗巫术。”
“你们的大祭司？”
来人点了点头道：“可是大祭司早在三年前就死了。”
杨烬从来人的眼神中看到了异样的神情，他直接问道：“那人是你杀的，对吗？”
“哈哈哈......不愧是大明的钦天监，怎么什么都知道？比那些府衙里的人强多了。”来人捂嘴笑道。
“暹罗没了大祭司你们君主竟然三年没派人来寻？”
来人瞥了一眼屋内，站在杨烬的左侧，回道：“为什么要寻？君主的位置是自己得来的，不是靠大祭司求来的，没了她们对君主来说才是最大的帮助。”
杨烬很快意识到原来这都是暹罗国君所为，他问来人那这一次到大明又是为了什么？
来人转身看了眼屋内，“我来为国君寻一位更有能力且听话的大祭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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