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dc联合指挥中心，大屏幕上，废弃防空洞“地狱门”的实时监控画面分割成数十个小格，每一个都对准了那间最高戒备等级的囚室。
囚室里，代号“酋长”的男人盘腿坐在冰冷的金属地面上，闭着眼，一动不动，如同一尊顽固的石像。
他已经用这种沉默，对抗了整整四十八小时。
赫恩帝国的巴特上将揉着太阳穴，声音里满是疲惫：“心理专家已经谈了三轮，他连眼皮都没抬一下。我们派去的审讯专家，用尽了所有手段，结果就是带回来一身冷汗。这个‘酋长’，不是普通的硬骨头，他的精神壁垒，比‘地狱门’的合金墙还厚。”
圣约翰王国的玛格丽特少将补充道：“我们调取了他所有的背景资料，包括他早年在西洲各国活动的轨迹，试图从他的过去寻找突破口，但毫无用处。他的过去就像一张白纸，所有线索都在成为‘酋长’之后戛然而止。”
“也就是说，我们手里握着一把能开‘暗影会’大门的钥匙，却找不到锁孔。”兰西联邦的戴高尔将军总结道，他的语气中带着明显的烦躁。
引渡的争吵早已停止，在“黑枭”这个恐怖的名字面前，各国暂时放下了分歧。他们现在面对的是一个共同的幽灵。
一直沉默的庄明将军，缓缓开口了。
他的声音不大，却通过加密线路清晰地传到每一个人的耳机里。
“既然常规手段无效，那就用非常规手段。”
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到他身上。
“我们都认同一个前提：酋长不怕我们，但他怕‘黑枭’。”庄明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发出规律的轻响，“既然如此，我们就让他以为，‘黑枭’的人来了。”
“扮演？”戴高尔将军立刻皱起了眉，“我们考虑过这个方案。但谁能扮演？一个眼神，一个停顿，一丝一毫的破绽，都会让计划彻底失败。我们面对的不是演员，是一个杀人如麻的恐怖组织头目。”
“我有人选。”庄明说。
“谁？”
“我方的猛虎营作战副营长李舟少校。”
接着，大屏幕上列举出了李舟的个人履历，但是隐藏了他的感知能力，只是简要的说明了他优异的洞察力与判断力。会议室里瞬间陷入了一片死寂。
几秒后，戴高尔将军几乎是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庄明将军！我是在和你讨论一个关乎全球安全的S级行动，不是在听你讲笑话！参谋李？一个年轻的少校？他懂什么心理博弈？让他去面对‘酋长’，那是让他去送死！”
“我同意戴高尔将军的看法。”巴特上将也沉声说道，“这太冒险了。我们需要的是经验最丰富的心理战专家，而不是一个年轻的参谋。”
反对声此起彼伏。
在这些身经百战的将军们看来，庄明的提议，近乎荒唐。
庄明没有动怒，他只是平静地看着屏幕上那些情绪激动的同僚，等他们说完。
“各位，请听我说完。”他抬起手，往下压了压。
“第一，酋长不认识李舟。对于酋长来说，他是一张绝对的白纸，这排除了任何被识破身份的可能。”
“这理由不成立，我们可以找任何一个酋长不认识的资深特工。”戴高尔将军立刻反驳。
“那么，第二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庄明的声音陡然变得有力，“李舟少校，拥有在座各位的专家都无法比拟的优势。他拥有独特的洞察力与临场判断力，能够实时洞察到目标的真实情绪。而且是他与生俱来直觉性的洞察。”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道：“当他站在酋长面前，酋长任何一丝一毫的情绪波动，是怀疑，是恐惧，还是伪装，李舟都能在第一时间捕捉到。他可以根据对方最真实的反应，瞬间调整自己的每一个字，每一个动作。他能够‘成为’那个让酋长恐惧的形象。”
“这是任何影帝，任何心理学家，都绝对做不到的。”
会议室再次安静下来。
庄明的话，颠覆了他们对审讯的传统认知。洞察力很强，强到可以实时感知情绪？
这听起来，已经近乎玄学。
就在这时，一个冷峻的声音从屏幕的另一个角落响起。
是骆定疆。庄明特许他与第一空降师师长范胜利作为前线指挥官，列席本次会议。
“我以我第一空降师猛虎营营长的身份，为李舟少校担保。”骆定疆的身影出现在他自己的小窗口里，背景是“地狱门”森严的指挥中心。
“我亲眼见过他在战场上的判断力。那是达到人类极限直觉的精准。”骆定疆最后总结道，“我信他。”
Gdc指挥中心，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最终，戴高尔将军缓缓坐下，他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好吧，庄。你说服我了。那我们就给他一次机会。但是他需要为自己的生死负责。”
……
“地狱门”，一间临时改造的简报室。李舟安静地听完了骆定疆转述的整个计划。
他沉默了很久。
这不是战场上的冲锋，也不是深海中的猎杀。这是一场在方寸之间的、在精神层面的决死之战。
一旦失败，酋长那扇紧闭的心门，将永远被焊死。甚至，那个看似平静的男人，可能会在瞬间暴起，用同归于尽的方式，保守住秘密。
这是九死一生的任务。
“我试试。”
最终，李舟抬起头，对骆定疆说道。
没有豪言壮语，只有这三个字。
接下来的四十八小时，李舟没有合眼。
他最信任的人，安琪，被紧急调到了“地狱门”。
这是新象城开战以来，安琪第一次见到李舟，当她缓缓走下运输机时，看到了不远处突击车旁那个熟悉的身影。安琪的眼眶不自觉地红了起来，她抛下了所有的行李，三步并作两步，直接冲到了李舟的怀里。
李舟满脸通红的回头看了看坐在车里的李涛，轻声地说：“李涛也来了，他看着呢。”
安琪这才不好意思的松开李舟，然后向着车里吐了吐舌头。
在开始工作后，安琪将所有关于“暗影会”的资料，那些碎片化的、真假难辨的情报，全部摊开在李舟面前。
“根据我们有限的分析，‘暗影会’内部，是一种金字塔式的、近乎宗教狂热的等级制度。‘黑枭’就是他们的神。”
安琪指着屏幕上不断滚动的文字，语速极快，“所以，你扮演的‘使者’，不能有任何属于‘人’的情感。你不是来谈判的，不是来威胁的，你是来‘传达神谕’的。”
“你的姿态，必须是俯视。你的语气，每一个停顿，都必须充满不容置疑的权威。你代表的，是能决定他生死的绝对力量。”
李舟反复观看酋长的审讯录像。但他不是在看，而是在“感受”。
他闭上眼睛，将自己的感知凝聚成一根无形的探针，一遍又一遍地，去触碰酋长在影像中留下的精神残响。
他感受到了那种被剥离了所有伪装后，深埋在灵魂最底层的，对“黑枭”这个名字的恐惧。
那是一种如同烙印般的、奴仆对主人的、深入骨髓的敬畏与颤栗。
李舟在学习这种恐惧，然后，尝试去成为这种恐惧的源头。
行动当晚。
李舟换上了一套特制的黑色作战服。
那套衣服的材质很奇特，介于军装的硬朗和礼服的顺滑之间，没有军衔，没有任何标识，只有纯粹的、能吸收一切光线的黑。
他的脸上，戴着一张没有任何表情的银色金属面具，只露出两只眼睛。
当他从更衣室的阴影中走出时，等候在外的骆定疆，瞳孔微微一缩。
站在他面前的，仿佛已经不是那个他熟悉的李舟。
整个人的气质，完全变了。
那是一种冰冷的、非人的、高高在上的漠然。那股气息，让身经百战的骆定疆，都感到一丝发自内心的寒意。
“别死了。”骆定疆看着他，最终只说了这三个字。
李舟没有回答，只是微微点了点头，径直走向那条通往地狱深处的走廊。
Gdc指挥中心，庄明、戴高尔、巴特……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盯着主屏幕。
画面中，李舟独自一人，走到了那扇厚重的合金囚门前。他推开门，走了进去。
然后，在所有人惊愕的注视下，他反手，将门关上。
“咔哒。”
落锁的声音，通过高敏度收音设备，清晰地传到每个人的耳中，像一声沉闷的丧钟。
他将自己与酋长，置于一个绝对密闭的、没有任何退路的空间之内。
囚室内。听到开门声，一直静坐的酋长，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的眼神，锐利如刀，死死地盯着这个不速之客。
李舟无视了他的审视，一步步走到他对面，在唯一的另一张金属凳上，缓缓坐下。
他身体微微前倾，双手交叉，放在膝上。
死一般的寂静。
在Gdc所有高层几乎要停止呼吸的注视中，李舟开口了。
他的声音，通过面具内置的变声器传出，变成了一种不带任何人类感情的、冰冷的电子合成音。
“教主对你的‘表演’……”
他刻意停顿了一下，让每一个字都像冰锥一样刺入对方的耳膜。
“……很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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