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特意提起这茬，不是为了让他感激，而是不想让他觉得收这笔钱有什么负担。
人情这东西，太重了容易压得人喘不过气。
可若是说成是“还人情”，那就不一样了。
你帮我，我帮你，来来往往，情分才长久。
戴上“还人情”这顶帽子，他总不能再推来推去，说什么“不用了”“下次再说”之类的客气话了吧？
她心里偷偷得意，脸上却装得一本正经。
“以后你要是再跟我这么客气，我可真不高兴了！”
林蔓皱起眉头，装出生气的样子，还故意把嘴角往下压，眼神也瞪得圆溜溜的。
周瑾言看着她这副模样，差点笑出声，只能低头抿嘴，掩饰住笑意。
他轻轻叹了口气，语气柔和地说：“好，我记住了，不让你不痛快。”
他接过那四百块钱，手指微微顿了顿，然后默默放进裤兜。
当天下午，他就去了几位债主家里，把欠款一笔笔还清。
他还特意多添了些，说是感谢人家之前的通融。
钱虽不多，但诚意到了，对方也笑着拍他肩膀：“承渊啊，你这人讲信用，以后有事尽管说！”
最近他也不急着再投什么项目，打算先歇一阵子，好好沉淀一下。
之前连续几个月奔波考察，身心俱疲，是该缓一缓了。
他计划报个线上课程，学点财务管理，顺便把之前那套创业方案重新梳理一遍，等手头宽裕了再说下一步。
“哎哟，老大，林老板对你真是没得说！”
钟大山听说这事，眼睛都亮了，一脸羡慕地凑过来。
他嘴里叼着根牙签，一边晃脑袋一边感叹：“那句老话怎么说的？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怎么到了你俩这儿，全反过来了？”
周瑾言抬手轻轻敲了下他脑袋，语气带着点无奈：“少瞎扯，我们又不是那关系。”
钟大山摸摸被敲的地方，嘿嘿直笑，也不恼，反而越笑越开心。
“你俩这来来往往的，一个送钱，一个帮忙，说话都带默契，走路都像同步的，跟小两口有啥两样！”
说完，他双手枕在脑后，往椅子上一靠，抬头望着办公室外的天空。
天边晚霞染红了一角，他忽然叹了口气：“唉，啥时候我也能跟谁处成这样就好了……有个人惦记，有个人撑腰，说句话都有底气。”
顿了顿，他又转过头，一脸八卦地凑近周瑾言，压低声音问：“对了老大，林老板对你这么上心，就没跟你透个底、说点啥悄悄话？比如……心里话啊，未来的打算啊之类的？”
他挤眉弄眼，满脸写着“快告诉我”，眼睛亮得像是发现了新大陆。
周瑾言握着水杯的手顿了一下，指节微微收紧，杯壁上还凝着一层薄薄的水珠。
他没立刻回答，而是低头吹了吹杯口的热气，然后才若无其事地喝了一口。
面对钟大山热切的眼神，他目光平静，声音淡淡的，像是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没有。”
钟大山脸上的兴奋立马蔫了，像是被戳破的气球，整个人都塌了下去。
他张了张嘴，还不死心地追问：“啊？真啥都没说啊……连个暗示都没有？”
周瑾言没再回应，只是将杯子轻轻放在桌上，目光投向窗外渐渐暗下来的天色。
他的眼神很深，像是藏着什么，又像是什么都没藏。
“有些事，不该让她先开口。”
周瑾言补了一句，语气低沉而坚定，眉宇间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挣扎。
他望着窗外渐暗的天色，声音轻得几乎像是自言自语，却又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
钟大山眼睛“唰”地一下亮了，像是突然捕捉到了什么了不得的讯息。
他猛地从凳子上直起身子，双目炯炯有神，嘴角抑制不住地向上扬起。
“哎哟！不愧是老大！有担当！”
他大笑着，声音洪亮得几乎能震落屋檐上的灰，一边说着，一边用力猛拍周瑾言的肩膀，拍得那结实的肩头微微下沉，仿佛要把这句夸赞彻底砸进对方心里。
“那你啥时候打算跟林老板表白啊？挑个好日子没有？要不要兄弟帮你出主意？写情书、买花、放鞭炮，我都熟！”
他咧着嘴，满脸兴奋，像是比周瑾言还急着看这事儿成。
周瑾言斜他一眼，眼神平静却带着几分冷峻，像是山间清泉映着月光，深不见底。
他淡淡道：“这事，我自己来。不用帮。”
语气虽轻，却如铁铸一般，不容动摇，仿佛早已在心底反复斟酌过千百遍，不容他人插手。
……
“蔓蔓！燕子来信了！”
赵敏刚从邮局回来，额头上沁着细密的汗珠，脚步轻快得像踩着风。
她手里捏着一封略显皱褶的信，信封边缘已经有些发毛，显然经过了长途跋涉。
她兴冲冲地喊林蔓，声音里满是藏不住的喜悦，像是自己收到了什么天大的好消息。
“咦？我最近老看你捧着这本书，看得挺认真啊。”
赵敏说着，目光落在林蔓摊在膝上的那本厚书上，书页边缘已被手指磨得微微卷起，显然是被反复翻阅。
林蔓听见声音，连忙把书合上，动作略显仓促，指尖还残留着纸页的触感。
她微微低头，嘴角抿出一丝淡淡的笑，像是藏着什么不愿人知的秘密。
“芳姐，你说燕姐来信了，快看看信里写了啥。”
她轻轻把话题扯开，声音柔和，却巧妙地避开了追问。
赵敏走近一看，刚好瞥见封面一角，上面印着几个黑体大字。
她眯起眼睛，凑近了些，努力辨认：“金融？投资？写的是这些吧？”
她识字不多，只能认出这几个大字，其余的繁体字和术语对她来说如同天书。
她挠了挠头，也不多问，转而笑着把注意力重新放回手中的信。
“芳姐，你说燕姐来信了，快看看信里写了啥。”
林蔓微微一笑，神情恬静，眼底却闪过一丝期待，像是春水微澜，不动声色却波光粼粼。
她轻轻把话题扯开，将书悄悄塞进抽屉，仿佛那书页里藏着她不愿被人窥探的心事。
赵敏一拍脑门，发出“啪”的一声轻响：“对对对，看信看信！”
她慌忙拆开信封，纸页发出细微的“嘶啦”声，抽出信纸，一屁股坐到林蔓身边，热乎乎的身体挨着林蔓的肩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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