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番外：千疮百孔
琼华宫的梅树下，陌尘又发呆了。
系统光球静静悬浮在他肩头，扫描着宿主瞳孔的细微变化——涣散，失焦，轻微震颤。这已经是今日第七次了。光球内部的数据流闪烁着不祥的红色，记录下又一段异常行为：
【发呆时长：17分28秒】
【心率：低于正常值23%】
【自残行为：左手掌心4处新月形伤口，深度约0.3厘米】
紫胤真人端着茶盘走来时，看到的就是这副景象。陌尘坐在石凳上，白发垂落遮住半边脸，右手握着茶杯早已冷却，左手藏在袖中——但紫胤知道，那掌心一定又添了新伤。
\"陌尘。\"紫胤真人轻声唤道，将热茶换到他手中。
陌尘猛地回神，眨眼间便挂上那副完美笑容：\"阿胤？\"他接过茶杯，指腹不经意擦过紫胤的手腕，温度冰凉得不似活人。
紫胤真人不动声色地坐下，取出一卷剑谱：\"新创的剑招，帮我看看。\"
\"好啊。\"陌尘凑近，发丝垂落在纸卷上，身上带着淡淡的药香——系统配制的安神散，已经服用了三个月零七天。
系统光球悄悄飘远了些，它知道紫胤真人是故意的。这招剑法根本没什么特别，只是为了给陌尘一个集中注意力的目标。过去三百二十七个世界的任务经历，正在一点点吞噬宿主的理智。
……
子时三刻，紫胤真人从浅眠中惊醒。
身侧床榻空无一人，被褥早已凉透。他披衣起身，灵力流转间便感知到陌尘的位置——琼华宫最偏远的藏书阁。
推开雕花木门的瞬间，紫胤真人呼吸一滞。
陌尘蜷缩在墙角，黑袍凌乱，白发蓬散。他双臂环抱着膝盖，指甲深深掐入皮肉，鲜血顺着手臂蜿蜒而下。最令人心惊的是他的眼睛——涣散，空洞，倒映着常人看不见的噩梦。
\"第七世界……任务完成……完不成的……都死了……\"陌尘用五种语言混乱地重复着零碎词句，声音嘶哑如砂纸摩擦，\"系统……系统在哪……要报告……\"
紫胤真人缓步靠近，在距离三步时突然顿住——陌尘的指尖凝聚起一点寒芒，那是七个世界累积的杀招，完全出自本能。
\"陌尘，\"紫胤真人轻声唤道，\"是我。\"
空洞的瞳孔微微收缩，寒芒闪烁了几下，终于熄灭。陌尘像是突然被抽走所有力气，向前栽倒。紫胤真人一把接住他，触手冰凉，冷汗浸透了里衣。
\"阿……胤？\"陌尘的声音脆弱得如同孩童，\"我好像……又走神了……\"
紫胤真人将他打横抱起，感受到怀中人轻得可怕。三百多个世界的穿越消耗的不只是体力，更是灵魂的重量。
\"没事，\"紫胤真人吻了吻他汗湿的额头，\"我们回家。\"
……
翌日清晨，系统光球在琼华宫正殿投射出一幅全息影像。
紫胤真人凝视着悬浮在空中的透明人形——那是陌尘的灵魂投影，本该纯净无暇的灵体上布满蛛网般的金色裂痕，每一道都代表一个世界的创伤。
\"第三世界，宿主为救一城百姓，亲手杀死被魔气侵蚀的任务目标。\"系统机械地播报着，声音却带着人性化的颤抖，\"第41世界，为取得恶魔信任生吞腐肉三个月……第155世界……\"
\"够了。\"紫胤真人抬手打断，银发垂落遮住了表情。他走近投影，将额头贴在那虚幻的胸口，仿佛这样就能分担那些痛苦。一滴泪水无声滑落，穿过投影落在地上。
\"有……治愈方法吗？\"良久，紫胤真人才开口，声音沙哑。
系统光球闪烁了几下：【理论上，灵魂创伤需要同等强度的正向情感来修复。但宿主的情况特殊……】它顿了顿，【他记得每一个世界的每一个细节，包括所有不得已而为之的杀戮与背叛。】
紫胤真人抬手轻抚投影心口处最深的裂痕：\"从今日起，我来接手他的安神汤药。\"
【可是配方……】
\"不必药方。\"紫胤真人转身向寝殿走去，\"我即是药。\"
……
当夜，紫胤真人做了件让系统差点死机的事。
他将陌尘冰冷的手按在自己温热的腹部，让那修长的手指贴着肌肤，感受呼吸的起伏。陌尘挣扎了一下，却被牢牢按住。
\"别动。\"紫胤真人将他搂得更紧，\"数我的心跳。\"
陌尘僵硬了片刻，最终屈服于这份温暖。指尖下，紫胤真人的心跳平稳有力，像黑暗中的灯塔。渐渐地，他的呼吸与那节奏同步，紧绷的肌肉一点点放松。
\"第328世界，\"紫胤真人在他耳边轻声道，\"任务目标：好好活着。\"
陌尘浑身一震，抬头望进那双如寒潭般清澈的眼睛。那里没有怜悯，只有坚定的温柔。
\"任务期限？\"他哑声问。
紫胤真人吻了吻他眉心：\"无限期。\"
系统光球悄悄调暗了亮度，在数据库中新建了一个文件夹：《治愈计划启动日》。
……
三个月过去，变化缓慢但确实发生着。
陌尘发呆的次数减少了。掌心的伤痕渐渐愈合。偶尔，他能在紫胤真人练剑时真正笑出来，而不是条件反射的伪装。
这日清晨，系统播放了一段全息影像——第二世界被陌尘救下的孩子们，如今已长大成人，正对着镜头微笑致谢。陌尘静静看完，伸手触碰那些虚幻的笑脸，眼中闪过一丝光亮。
\"原来……真的有意义……\"
紫胤真人从背后环住他：\"每一个都是。\"
系统适时播放下一段——第五世界的落日，第十世界的丰收庆典，第一百世界的万家灯火……无数被陌尘改变的生命，以最美好的姿态呈现在他面前。
陌尘的指尖微微发抖，喉咙里挤出一声呜咽，随即被紫胤真人扳过身子，吻去眼角的湿润。
\"你看，\"紫胤真人抵着他的额头，\"你从来不是破坏者，而是救赎者。\"
系统光球飘到两人之间，投射出一行字：【宿主任务记录：327个世界拯救人数总计：9，842，156人】
陌尘睁大眼睛，这个数字他从未统计过。
\"近千万生灵……\"紫胤真人轻抚他的白发，\"这就是你走过的路。\"
那天夜里，陌尘第一次没有从噩梦中惊醒。紫胤真人守到天明，看着怀中人平稳的睡颜，做了一个决定。
……
三日后，紫胤真人将陌尘带到琼华宫后山。
\"闭眼。\"他蒙上陌尘的眼睛，引导他向前走了七步。
当眼罩取下时，陌尘看到一株新栽的梅树，树下插着两把剑——红玉与霜华，交叉成十字。而在剑柄相交处，挂着两枚银白色的指环。
\"这是……\"
紫胤真人取下指环，其中一枚内侧刻着\"尘\"，另一枚刻着\"胤\"。
\"红玉剑重铸的。\"紫胤真人将刻着\"尘\"的指环为陌尘戴上，\"从此你的每一程，都有我。\"
陌尘摩挲着指环，突然发现内侧还有一行小字：\"系统永远在线\"。
系统光球适时亮起：【宿主，根据《系统守则》第1条：当宿主心理健康指数低于临界值时，最高优先级任务变更为：好好活着。】它顿了顿，【补充条款：现在完成任务后不说\"任务完成\"，而说\"欢迎回家\"。】
陌尘将刻着\"胤\"的指环为紫胤真人戴上，十指相扣的瞬间，两枚指环微微发光，灵魂契约在此刻彻底圆满。
梅树新发的嫩枝上，一朵早开的花苞悄然绽放。
[番外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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