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一百一十二章 最后的安宁：新年饺子宴
安全屋那扇被铁柱劈开又用熔融怪物甲壳与钢筋勉强封堵的巨大豁口，在凛冽的寒风中发出呜咽般的呻吟。昨夜激战留下的焦痕尚未冷却，空气中混杂着硫磺、骨灰、血腥以及一种挥之不去的、来自西边那片凝实城墙虚影的淡淡腐朽气息。全球电网崩溃带来的绝对黑暗已经过去两天，但“希望之火”营地的柴油发电机依旧只能发出沉闷而无力的咳嗽，那盏昏黄的灯泡彻底成了摆设。白昼的光线艰难穿透厚重的灰霾，吝啬地洒在营地中央的空地上，映照着一张张疲惫、麻木又带着一丝劫后余生庆幸的脸。
王大妈粗糙的手指仔细点数着陶盆里最后一点发黄、带着霉味的面粉，眉头拧成了疙瘩。旁边，张婶正小心翼翼地处理着几块颜色暗红、纹理略显粗糙的肉块——那是昨夜防卫组清理围墙外战场时，从一头被林风火球轰杀的变异野鹿身上割下的。营地仅存的半罐粗盐、几根干瘪的大葱，就是全部调料。这就是他们筹备“新年”的全部家当。
“就这么点面…掺点草粉树皮粉，勉强够一人分两个小饺子。”王大妈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既有对物资匮乏的无奈，也有一种在绝望中挣扎着维系仪式感的固执。今天是2051年的1月1日，旧历新年。在怪物横行、秩序崩塌的末世，这个日子早已失去了历法的意义，但它承载的“团圆”与“希望”的象征，却比任何时候都更沉重。
“有肉，有面，就是过年！”铁柱瓮声瓮气地接口，他正用一块磨刀石仔细打磨着暗金怒斩斧刃上昨夜激战留下的细微卷口，【雷霆战戒】随着他的动作偶尔闪过一丝微弱的暗金电弧。他脸上还带着几道未愈的擦伤，嘴角的淤青也未完全消退，但铜铃大的眼睛里却有着纯粹的期待。“风哥用火球煮饺子，俺还没吃过呢！肯定香！”
角落里，李睿裹着一件过于宽大的旧外套，蜷缩在木箱上，膝头放着那枚持续散发着微弱暗红光芒的【探测项链】。他脸色依旧苍白如纸，镜片后的目光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视线却牢牢锁定在项链吊坠上。吊坠的指向，如同生了根般钉死在西方，那暗红色的光芒如同垂死心脏的搏动，时强时弱，却永不熄灭。他指间的【魔血戒指】和【泰坦戒指】光芒极其微弱，如同风中残烛，勉强维系着他枯竭的精神力不彻底崩溃。
“睿智哥，项链…还烫吗？”王小雯依偎在哥哥王小斌身边，小声问道。少年王小斌的状态比前几天好了些，但脸色依旧苍白，透支后的虚弱感如同跗骨之蛆。他那只被厚布包裹的左手掌心，似乎还残留着一丝灼热。昨夜仓库那失控的火焰爆发，不仅烧退了变异鼠群，也在他体内留下了一条微弱却真实存在的能量通道，以及难以磨灭的恐惧与后怕。
李睿缓缓呼出一口带着寒意的白气，嘶哑道：“嗯，烫。比昨天…更躁动了。西边那片‘墙’，里面的‘东西’…像在烧开的水，气泡越来越密。”他顿了顿，抬眼看向正和几个汉子一起，用捡来的破铁皮和木条加固安全屋另一侧墙壁的林风，“风哥…我感觉…‘锅’要开了。”
林风刚用圣魔项链赋予的冰寒之力配合蛮力，将一根扭曲的钢筋硬生生掰直，嵌入墙壁裂缝。听到李睿的话，他动作微微一顿，颈间的圣魔项链吊坠内，冰晶星辰无声流转，带来一丝清明的凉意，试图驱散心头那团愈发沉重的阴霾。他的精神力早已感知到西方传来的、那股如同实质般不断累积的恶意和狂暴能量，每一次探测都像用指尖触碰烧红的烙铁。
“锅开不开，饺子也得吃。”林风的声音沉稳，听不出太多波澜。他走到王大妈准备的简陋“灶台”前——那是一个用几块砖头垒起、中间架着一个边缘豁口的破旧铁锅的土灶。“睿智，省点力气，别盯着项链了。过来帮忙，想想怎么让这点肉更‘香’点。柱子，别磨斧头了，去找老周叔要点能烧的东西，干柴没有，破木头、烂纸壳也行，引火用。”
他的镇定像一块投入死水的石头，荡开一圈微澜，驱散了部分压抑。铁柱嘿嘿一笑，把磨好的怒斩背好，大步流星去找老周。李睿推了推裂痕更深的眼镜，暂时将探测项链小心地收进怀里贴身放好，挣扎着站起身，走到那盆鹿肉前。他拿起一把豁口的菜刀，仔细剔除肉块上残留的筋膜和可能沾染污血的部分，动作带着技术宅特有的严谨。
“变异生物的肉质纤维粗粝，膻味重，直接煮口感会很柴，异味也难以去除。”李睿嘶哑地分析着，拿起仅剩的半根干瘪大葱，小心地剥去最外层枯叶，“理论上，需要料酒、姜片去腥，长时间炖煮或腌制软化纤维。但我们没有。”他顿了顿，指间的【魔血戒指】散发出极其微弱、几乎难以察觉的淡绿色光晕，笼罩在切好的肉丁上。“试试…用治愈术引导的那点微弱‘生命调和’意念，能不能…稍微中和一下肉里的‘死气’和变异带来的暴戾能量残留？虽然对口感可能帮助不大，但至少…降低点吃坏肚子的风险？”
王大妈和张婶听得一愣一愣的，虽然不太明白那些术语，但看到李睿那认真到近乎偏执的样子，还是点了点头。张婶把切好的葱末拌进肉馅里，又小心翼翼地撒上宝贵的粗盐。王大妈则开始和面，发黄的面粉掺入碾碎的草籽粉和一点点珍贵的土豆淀粉（来自李睿精心呵护的那几株幼苗贡献的边角料），加水和成一块韧性不足却格外珍贵的面团。
营地里的气氛因为这点“年夜饭”的筹备，难得地活泛了一些。孩子们暂时忘却了恐惧，围在面盆和肉馅旁，小鼻子翕动着，贪婪地嗅着那点难得的肉味和葱香，眼睛里闪烁着久违的、属于孩童的纯粹渴望。王工用捡来的工具，努力将一块相对平整的木板刨得更光滑些，想给陈海的木牌刻上更深的字迹，动作间带着一种沉默的缅怀。刘嫂抱着小囡，低声哼着不成调的摇篮曲，目光时不时飘向营地西侧围墙外那座不起眼的新坟。
老周带着几个汉子，拖来一堆昨夜激战留下的、被烧得半焦的木头碎片和断裂的怪物甲壳碎片，还有一些从废墟里翻出来的破纸箱和旧书本。“就这些了，柱子，省着点烧，烟大就大点，能点着就行。”
铁柱应了一声，抓起一把干燥的碎纸屑塞进灶膛，又架了几根细小的焦木条在上面。他看向林风：“风哥，点火吧！俺都闻到肉香了！”他搓着手，满脸期待，仿佛即将点燃的不是一堆破烂，而是年夜饭的圣火。
林风走到灶前，指尖“噗”地一声，跳跃起一簇橘红色的火苗。这火苗不再是战斗时的狂暴，而是温顺、稳定，散发着恰到好处的暖意。他屈指一弹，火苗轻盈地落入灶膛的碎纸屑中。
呼啦！
火焰瞬间升腾而起，贪婪地舔舐着干燥的引火物，迅速蔓延到焦黑的木条上。橘红色的火光跳跃着，驱散了周围的寒意和灰霾带来的阴郁，将围拢过来的众人脸庞映照得红彤彤的。一股混合着焦糊、木头燃烧以及…一丝微弱肉香的气息弥漫开来。
“着了着了！”孩子们兴奋地小声欢呼起来，火光在他们眼中跳跃。
铁柱咧开嘴憨笑：“还得是风哥！这火，看着就暖和！”他小心地往灶膛里添加着稍大块的焦木和破纸板，控制着火势，不让它太大把锅烧穿，也不能太小煮不熟饺子。
王大妈和张婶已经开始包饺子了。面团被擀成厚薄不均的面皮，裹上那点掺了葱末、被李睿用微弱道术“调和”过的鹿肉馅，捏成一个个形状各异、大小不一的面疙瘩。虽然简陋，却凝聚着营地所有人此刻的希望。
铁锅里的水开始冒出细小的气泡。林风专注地盯着水面，指尖悬在锅沿上方，那簇橘红色的火苗如同最精密的温度控制器，随着他的意念微微摇曳，调整着灶膛火力的强弱。他需要将水温控制在将沸未沸的状态，既要保证饺子能煮熟，又不能火力过猛让破锅里的水剧烈翻滚把饺子冲散。这对于一个习惯于用火焰毁灭敌人的法师来说，是另一种精细入微的挑战。
“风哥，你这控火的本事，比俺在工地烧锅炉的师父还厉害！”铁柱一边添柴，一边由衷赞叹。
“烧锅炉可不用防着锅炸了。”林风嘴角微扬，难得地开了个玩笑。他全神贯注，圣魔项链的冰寒感知与指尖火焰的灼热形成微妙的平衡，精神力如同最细的丝线，牵引着那跳跃的火舌。锅里，细密的气泡如同珍珠般从锅底升起，水面平静地荡漾着，温度被精准地维持在临界点。第一批饺子被王大妈小心翼翼地放入水中，面疙瘩沉入锅底，在恒温的热水中慢慢舒展。
时间在火光、水汽和众人压抑的期待中缓缓流淌。锅里的水始终保持着林风控制下的“平静沸腾”，饺子在热水中翻滚沉浮，面皮渐渐变得半透明，隐约透出里面暗红色的肉馅。一股奇异的、混合着面食焦香、草籽的微涩、大葱的辛香以及鹿肉特有膻味（被李睿的微弱道术中和后淡了许多）的气息，越来越浓郁地弥漫在安全屋前的空地上。
这香气，在充斥着焦糊、血腥和硫磺的末世废墟中，显得如此格格不入，却又如此珍贵。它像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拨动着每个人紧绷的神经，唤醒了沉睡已久的、关于“家”和“年味”的记忆碎片。许多人的眼眶不由自主地湿润了，默默吞咽着口水，目光紧紧锁定着那口冒着热气的破锅。
“差不多了。”王大妈凭借经验判断，用一根削尖的木棍小心地捞起一个饺子，吹了吹，掰开。面皮已经熟透，里面的肉馅也变了颜色，虽然看起来依旧有些粗糙，但确实是熟了。
“开饭！”老周沙哑着嗓子宣布，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营地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灶膛里木柴燃烧的噼啪声和锅里水汽蒸腾的轻响。87名幸存者，无论大人孩子，都自觉地排起了长队。王大妈和张婶站在锅边，用一个破旧的汤勺，小心翼翼地将饺子舀进每个人伸过来的、各式各样的破碗、破盆甚至破头盔里。每人两个，不多不少。
林风收回了指尖的火苗，灶膛里的火焰渐渐熄灭，只留下暗红的余烬散发着最后的温暖。他和铁柱、李睿、老周等人排在队伍最后。轮到他们时，王大妈特意给他们每人多舀了半勺饺子汤——汤里漂浮着几点油星和葱末，已是难得的珍馐。
林风端着破碗，里面是两个形状歪扭的饺子，浸泡在浑浊却滚烫的汤水里。他走到围墙边一处相对安静的角落，背靠着冰冷的、带着昨夜激战痕迹的墙壁。他吹了吹热气，小心地咬了一口饺子。面皮粗糙，带着草籽的颗粒感，肉馅纤维粗粝，膻味并未完全去除，盐也放得吝啬。但那一口滚烫的面食混合着一点点肉味滑入喉咙的瞬间，一种难以言喻的暖流从胃里升腾而起，瞬间驱散了四肢百骸的寒意，甚至短暂地压过了圣魔项链带来的冰凉。
他抬起头，看向营地中央。昏黄的光线下（李睿贡献了一小块珍藏的荧光石），人们或蹲或坐，捧着各自的碗，小心翼翼地吃着这顿末世里的“年夜饭”。没有欢声笑语，只有一片沉默的咀嚼声，间或夹杂着孩子被烫到的细小抽气声。每个人的表情都是复杂的，混杂着对食物的珍惜、对过往的追忆、对未来的茫然，以及一种劫后余生、还能吃上一口热食的卑微庆幸。
铁柱狼吞虎咽，两口就把两个饺子吞了下去，连汤也喝得一滴不剩，然后意犹未尽地舔着碗底，憨厚的脸上满是满足。“香！真香！王大妈，你这手艺，绝了！风哥煮的火候也正好！”他的大嗓门打破了沉默，引来几声压抑的低笑。
李睿吃得极其缓慢，几乎是数着米粒般咀嚼着。他需要节省每一分体力。他将一个饺子小心地分成几份，细嚼慢咽，感受着那点微弱的暖意和能量流入枯竭的身体。指间的【魔血戒指】似乎也因为这口热食带来的生机，光芒稍稍稳定了一点点。
王小斌捧着碗，看着碗里的饺子，又看看自己包扎的左手，眼神有些恍惚。他学着林风的样子，小心地咬了一口，慢慢咀嚼。粗糙的口感让他皱了皱眉，但肉的味道还是让他眼睛亮了一下。他偷偷看了一眼旁边小口吃着饺子、脸上带着满足红晕的妹妹王小雯，又看看不远处正和几个孩子分享着自己碗里一点汤水的王大妈，默默地低下头，更认真地吃着。
老周端着碗，走到陈海的坟前，默默地将碗里一个饺子放在简陋的木牌前。“海子，过年了。营地…还在。”他低声说了一句，声音沙哑，然后才走回来，沉默地吃着自己那份。
就在这短暂而脆弱的安宁气氛达到顶点时——
“吱吱…吱吱吱…”
一阵极其轻微、却令人头皮发麻的窸窣声，如同细密的雨点打在枯叶上，从围墙外堆放杂物的阴影里，从安全屋地基的缝隙中，四面八方地渗透进来！
声音越来越密集，越来越清晰！
“老鼠！好多老鼠！”一个眼尖的汉子惊恐地指向物资仓库的墙角！只见十几双猩红的小眼睛在昏暗中亮起，紧接着，十几只、几十只体型膨胀如家猫、皮毛溃烂、獠牙外露的变异老鼠，如同潮水般从各个角落、缝隙中钻了出来！它们的目标极其明确——营地中央那口还残留着肉味和面香的破铁锅，以及地上散落的一点饺子皮碎屑和人们碗里没吃完的食物！
这些被食物香气吸引而来的贪婪生物，速度奇快，动作敏捷，无视了人群的惊呼，如同灰色的闪电般扑向食物！
“我的锅！”王大妈尖叫着想去护住铁锅，这口锅现在是营地最重要的“厨具”！
“啊！我的饺子！”一个孩子吓得丢掉了手里的碗，刚咬了一口的饺子滚落在地，立刻被两只老鼠扑上去疯狂撕咬！
人群瞬间炸开了锅！恐慌再次席卷！女人们尖叫着护住孩子，男人们手忙脚乱地抓起手边的木棍、石块驱赶。但这些变异老鼠异常狡猾，数量又多，它们分散开来，避开挥舞的武器，其中几只已经扑到了铁锅旁，锋利的牙齿啃咬着锅沿，发出令人牙酸的刮擦声，更有几只直接跳进了锅里，疯狂舔舐着残留的油汤！
混乱中，食物被抢夺，孩子被惊吓摔倒，场面眼看就要失控！
“都别乱！护住孩子！堵住缺口！”老周厉声吼道，操起一根钢筋就砸向一只扑向孩子的老鼠！
铁柱怒吼一声，拔出背后的怒斩就要冲过去：“狗日的耗子！敢抢俺们的年夜饭！”
“柱子！别动！”林风的声音如同冰锥刺破混乱，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他猛地站起身，碗里的饺子汤洒了一地。他的目光瞬间锁定了鼠群最密集的区域——那口被老鼠围攻的铁锅周围！指尖橘红色的火苗再次跳跃起来，但这一次，火焰中蕴含的不再是煮饺子时的温顺，而是冰冷的杀意！
然而，就在他准备出手的刹那——
“吱——！！！”
一声凄厉到极点的惨嘶猛地响起，压过了所有混乱！
只见扑在铁锅边缘、正疯狂舔舐油汤的几只变异老鼠，身体突然剧烈地抽搐起来！它们原本猩红的小眼睛瞬间蒙上一层诡异的深绿色，动作变得僵硬而迟缓，口鼻中渗出粘稠的黄绿色泡沫！紧接着，它们的皮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暗淡、枯萎，仿佛生命力被瞬间抽干！仅仅几秒钟，这几只老鼠就停止了抽搐，软软地从锅沿滑落，掉在地上，身体僵硬，散发出一种甜腻而令人作呕的腐臭味！
这突如其来的恐怖死亡，让后面涌上来的鼠群出现了瞬间的停滞！它们猩红的小眼睛警惕而恐惧地盯着地上同伴诡异的尸体，发出不安的“吱吱”声，不敢再轻易上前。
所有人都被这诡异的一幕惊呆了，目光齐刷刷地看向一个人——李睿！
李睿依旧蜷缩在木箱上，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冷汗。他的一只手无力地垂在身侧，另一只手却微微抬起，食指指尖凝聚着一小团极其微弱、几乎难以察觉的深绿色光晕，正缓缓消散。指间的【泰坦戒指】正散发着同样微弱却稳定的光芒。
他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仿佛耗尽了全身力气，嘶哑的声音断断续续：“施…施毒术…减…减防…加…持续毒伤…对…对低生命值的…变异生物…效果…似乎…被…被放大了…” 刚才那千钧一发之际，他强行压榨出最后一丝枯竭的精神力，发动了游戏里道士最基础的技能之一——施毒术（灰毒），目标正是那几只离食物最近的变异老鼠！现实具现化的道术能量，结合变异生物本身的脆弱和混乱能量属性，竟产生了类似“即死”的恐怖效果！
这效果不仅震慑了鼠群，也震慑了营地里的所有人。看向李睿的目光中，充满了震惊和后怕。
林风指尖的火苗无声熄灭。他快步走到李睿身边，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一股温和的精神力带着圣魔项链的冰寒安抚之力注入李睿枯竭的识海。“干得好，睿智。”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和担忧。李睿的状态太差了，刚才那一下，无异于饮鸩止渴。
铁柱也反应过来，怒吼一声：“趁现在！打死这帮狗日的耗子！”他不再用怒斩，而是操起一根粗大的木棍，带着防卫组的汉子们，对着被震慑住的鼠群一顿猛砸！其他人也纷纷拿起手边的家伙，驱赶、击杀着这些贪婪的入侵者。
鼠群在同伴诡异死亡的震慑和人类的反击下，终于溃散了，丢下十几具被砸扁或毒毙的尸体，尖叫着逃回了黑暗的缝隙里。
危机解除，但营地中央一片狼藉。铁锅被打翻在地，残留的汤水混着泥土和鼠尸流了一地。不少人碗里的饺子在混乱中被踩扁或抢走。孩子们被吓得哇哇大哭，大人们惊魂未定，脸上刚刚因食物带来的那点暖意和希望，瞬间被惊恐和沮丧取代。
沉默。死一般的沉默。只有寒风穿过围墙豁口的呜咽和孩子们压抑的抽泣声。
铁柱看着地上打翻的铁锅和狼藉的食物残渣，又看看脸色惨白、几乎虚脱的李睿，再看看周围一张张写满绝望的脸，这个憨直的汉子猛地将手中的木棍狠狠砸在地上，发出一声憋闷的低吼：“他妈的…吃顿安生饭…咋就这么难！”
王大妈默默走到打翻的铁锅旁，蹲下身，用颤抖的手，小心翼翼地将锅扶正。锅底还粘着一点点面汤和油星。她又默默地走到散落在地的几个被踩扁、沾满泥土的饺子旁，弯下腰，一个一个地捡起来，用衣角仔细地擦去上面最明显的污垢。
“都…都别愣着…”她的声音带着浓重的哭腔，却异常坚定，“还有…还有能吃的…捡起来…吹吹…还能吃…年夜饭…还没完…”
她的话像一根针，刺破了沉重的绝望。张婶第一个反应过来，默默地走过去，帮着王大妈捡拾地上还能入口的食物碎屑。接着是刘嫂，然后是王工…越来越多的人默默地加入进来，低着头，在冰冷的地面上，在狼藉的鼠尸旁，寻找着那点被践踏过的、微不足道的食物。
林风扶着李睿坐好，看着这一幕，心中五味杂陈。他走到那口被扶正、锅底只剩一点浑浊汤水的铁锅旁。指尖，“噗”，橘红色的火苗再次跳跃起来，带着一种无声的倔强，点燃了灶膛里最后一点余烬。
火光重新亮起，微弱却执着。
他拿起王大妈捡回来的、几个沾着泥土、被踩得不成样子的饺子，扔进锅里那点残汤中。温热的火焰舔舐着锅底，浑浊的汤水再次冒出细小的气泡。
“把…把还能吃的…都放进来…”林风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煮一锅…疙瘩汤…也是…年夜饭。”
人们默默地聚拢过来，将捡到的、勉强还能入口的食物碎屑——半块饺子皮、一点带肉的馅料、甚至几片干净的野菜叶——小心地放进那口重新燃起希望的破锅里。橘红色的火光跳跃着，映照着每一张沉默、疲惫却又带着一丝不屈的脸庞。
锅里浑浊的汤水翻滚着，散发出一种混合着泥土、焦糊、血腥以及…最后一点食物香气的、难以形容的味道。
这就是末世的新年。没有烟花，没有欢笑，只有冰冷的围墙，无尽的威胁，一碗用狼藉和苦涩煮就的、混杂着绝望与坚韧的疙瘩汤。但在这碗汤里，在跳跃的火光中，在众人沉默的围坐里，“希望之火”依旧在寒风中，艰难而顽强地燃烧着。
李睿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怀里的【探测项链】透过衣物，依旧散发着微弱却持续不断的、警示性的暗红光芒，灼烫着他的胸口，提醒着他西方那片不断累积的恐怖风暴。他闭着眼，感受着那点微弱火光带来的暖意，听着周围压抑的吞咽声，疲惫的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
这短暂的安宁…是风暴来临前最后的喘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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