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芒吞没身影的瞬间，北冥渊只觉天地倒转，意识仿佛被抽离了肉身，坠入一片混沌之中。
五感在一瞬间全部失效，他听不到声音，看不到光影，甚至连呼吸都变得模糊不清。身体像是漂浮在虚无里，既没有重量，也没有方向。那是一种极致的空洞，仿佛整个世界都与他断开了联系。
他并未惊慌，反而闭上眼，任由那股力量将自己拉扯至未知深处。
心如止水，是他此刻唯一的状态。
——再睁开时，眼前已是另一番景象。
四周是无尽虚空，星辰如碎银洒落天幕，幽蓝深邃的夜空中，点点星光仿佛沉睡的神眸，静默地注视着这片陌生的空间。脚下则是一片由光织成的浮桥，宛如银河垂落人间，蜿蜒通向一座残破高塔。
塔身斑驳，塔顶断裂，裂痕纵横交错，却依旧散发着一股令人心悸的威压。那种威压不是来自外物，而是从灵魂深处涌出的敬畏与战栗，仿佛这座塔本身，便是某种古老意志的具现。
“欢迎……真正的继承者。”
一道低沉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仿佛来自时间尽头，又似从记忆深处浮现，带着苍老、沉重，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悲凉。
北冥渊脚步一顿，目光微凝，缓缓扫视四周，试图捕捉到声音的来源：“你是谁？”
然而那声音未答，虚空中忽然浮现出无数画面——
战火纷飞的玄灵界，山河崩裂，大地翻腾，血色苍穹下，无数修士在绝望中挣扎求生。剑气横空，魔影重重，昔日繁华的宗门化作废墟，尸骨堆积如山。
一位白衣老者立于九塔之间，手中执剑，身后却是满目疮痍。他的眼神透着决绝，也藏着深深的疲惫。那一战，他以一己之力镇守九塔，力抗万敌，最终孤身一人，力竭而亡，九塔随之崩塌……
画面破碎，北冥渊心神一震，胸口仿佛被重锤击中，呼吸都为之一滞。
他终于明白，这并非幻象，而是初代守护者死前的最后一刻。那是真实发生过的过去，是九塔命运的开端，也是他即将面对的未来。
“你……看到了吧？”那声音再次响起，语气中多了一分审视，“这就是九塔的命运，也是你的未来。”
北冥渊沉默片刻，缓缓开口，声音低沉却坚定：“我已无退路。”
话音落下，脚下的光桥骤然扭曲，化作无数锁链缠绕其身，将他猛然拽入更深层的空间。
刹那间，识海震动，意识被撕裂般拉扯，下一秒，他已置身于一片荒芜之地。
天空灰暗，风声如哭，地面龟裂，裂缝中渗出猩红的光，如同地狱之火在燃烧。空气中弥漫着腐朽与血腥的味道，让人窒息。
“这是……心魔试炼场。”北冥渊喃喃，眼中闪过一抹冷意。
忽然，四周光影变幻，熟悉的人影一一浮现。
洛璃站在不远处，眼神冰冷，唇角带着讥讽：“你终究还是来了这里，为了所谓的传承，连我都放弃了。”
轩辕逸风负手而立，眉宇间透着失望：“我以为你变了，可你还是那个只顾自己的人。”
诸葛墨羽冷笑一声：“阵法之道，讲究因果与平衡，你却只想逆命而行，注定失败。”
亲人、朋友、仇敌……一个个熟悉的面孔在他面前轮番上演，每一句话都像刀子，直刺心底最脆弱的地方。
北冥渊呼吸急促，双拳紧握，指甲深深嵌入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滴落。
“不是真的……都不是真的……”他咬牙低语，试图压制内心的动摇。
可那些画面太过真实，仿佛昨日重现，他甚至能闻到洛璃发间的幽香，听到轩辕逸风爽朗的笑声，感受到诸葛墨羽拍肩的力度。
“你输了。”一个声音在他耳边轻笑，“你连自己都无法面对，又如何承担九塔之重？”
北冥渊猛然抬头，只见自己正跪坐在地上，双手沾满鲜血，四周尸横遍野，昔日亲友皆倒在血泊中，眼中只剩绝望。
“不……这不是我想要的结局！”他怒吼，声音撕裂空气。
下一瞬，他猛地站起，一拳轰向眼前的幻象。
拳风撕裂空间，幻影崩碎，天地剧烈震颤。
“我曾说过，若有一日重生，必将逆天改命，守护所有值得守护之人！”
他的声音在这片荒芜之地回荡，仿佛唤醒了某种沉睡的力量。
风停了，天光渐亮，四周的幻象如同泡沫般一一消散。
北冥渊喘息着，额角汗水滑落，眼中却燃起了前所未有的坚定。
“你们想让我崩溃？做梦。”
他迈步向前，每一步都踏出雷霆之势，地上的裂缝竟开始愈合，猩红的光也逐渐黯淡。
忽然，一道虚影出现在前方，模糊不清，却带着无法忽视的存在感。
“你……通过了第一道门槛。”那声音低沉而遥远，仿佛跨越了千年时空。
北冥渊抬眸，冷冷一笑：“这只是开始。”
虚影微微颔首，随即抬起手，一道金光自其掌心射出，落在北冥渊眉心。
刹那间，脑海中涌入大量信息——关于九塔的真正用途、关于玄灵界的起源、关于那位初代守护者的身份……
但这些信息太过庞大，刚触及边缘，便如潮水般退去，只留下一抹模糊的印象。
“你还需要更多考验。”虚影淡淡道，“只有彻底掌控内心，才能承受九塔之力。”
北冥渊皱眉：“还有多少关卡？”
虚影沉默片刻，才缓缓开口：“九重。”
“九重？”他心头一震。
“第一重为‘信念’，第二重为‘牺牲’，第三重为‘孤独’……直至第九重‘命运’。”
北冥渊嘴角勾起一抹苦笑：“看来，这场传承比我想象的还要艰难。”
虚影没有回应，只是轻轻挥手，前方的高塔虚影再度浮现，塔门缓缓开启，一道漆黑的入口等待着他踏入。
北冥渊深吸一口气，缓步走向塔门。
就在他即将跨入门内的瞬间，身后忽然响起一道低语：
“你……真的准备好了吗？”
他脚步一顿，回头望去，却只见空无一人。
但他知道，这句话，不是问别人，而是问他自己的。
他没有回答，只是缓缓迈步，走入黑暗之中。
塔门无声关闭，天地归寂。
——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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