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敌人已经为我们指明了方向，”钟奎的声音再次响起，打破了凝滞的空气，他脸上的疲惫被一种钢铁般的决断所取代，“那么，我们也不能再按部就班。会议进入第二个阶段。为了迎接这场决定我们民族存亡的最终决战，我决定，对西北联合基地现有的组织架构，进行一次彻底的调整。”
他停顿了一下，锐利的目光扫过全场。
“我的核心思想，只有八个字——精兵简政，全民备战。”
“我宣布，”钟奎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威严，“西北联合基地原有的六十二个军，将进行合并、整编，最终压缩为三十六个军。每个军，扩充为三万人标准满员编制。调整之后，我军现役总兵力，将维持在一百零八万人。”
话音刚落，会议室内顿时响起一片压抑的惊呼。
“什么？！”王龙第一个按捺不住，他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椅子腿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尖叫，“钟司令！你没搞错吧？裁军？现在？那S5尸王六亿多的丧尸大军就在咱们家门口磨刀，决战在即，我们不扩军就算了，怎么还要自断手脚？”
他的声音粗犷洪亮，充满了焦急与不解，代表了在场相当一部分将领的心声。决战在即，兵力就是底气，裁撤二十六个军的编制，这在任何一个传统军人看来，都是不可理喻的。
钟奎没有动怒，他只是平静地看着情绪激动的王龙，抬手虚按了一下，示意他稍安勿躁。
“王龙军长，你的疑问，也是很多人的疑问。请坐下，听我解释。”
他走到巨大的电子沙盘前，调出了另一幅地图。那上面，是“冬将军计划”后，他们收复的广袤北方领土，无数的城市、工厂、矿山，被标注了出来。
“你问我为什么要裁军，我告诉你，因为我们现在最大的短板，已经不是兵力不足。”钟奎的声音冷静而清晰，充满了理性的力量，“‘冬将军计划’的胜利，让我们收复了大片的北方土地，更重要的是，我们接收了数不清的军工厂、重工业基地和生产线。但我们面临一个最致命的问题——劳动力严重不足！”
他指着地图上那些闪烁着红色警报灯的工厂图标，“我们有生产线，却没有足够的工人去开动它。我们有铁矿，却没有足够的矿工去开采。我们有图纸，却没有足够的技术人员去将它变成现实。各位，你们想一想，陇南战役，我们为什么打得那么惨烈？杜宇飞指挥的十六万大军，为什么会弹尽粮绝？不是我们的士兵不够勇敢，不是我们的指挥官不够优秀，是因为我们的弹药，跟不上消耗的速度！”
“未来的战争，是六亿对一百万。我们不可能用人命去填。我们唯一的胜算，就是用钢铁和火焰，去淹没那片尸潮！而钢铁和火焰，不会凭空产生，它需要无数双手，在后方的工厂里，夜以继日地生产出来！”
“所以，这次所谓的‘裁军’，不是削减战斗力，而是对我们最宝贵的人力资源，进行一次最优化的配置。”钟奎的目光变得灼热，“我裁军的原则，是优先挑选那些在入伍前，有专业技能，尤其是在军工、机械、化工、冶金等领域有经验的人才。让他们脱下军装，拿起工具，从前线的战士，转变为后方的‘工业战士’！他们不是被淘汰了，而是被派往了另一个同样重要，甚至更重要的战场！”
“裁军之后，我们总共拥有一百零八万一线作战部队，和四百五十万平民。这个比例，才是一个健康的、能够支撑起一场长期、高强度战争的社会结构。我们不能再像过去那样，把所有青壮年都堆在前线。那不是决战，那是豪赌，是自杀！”
一番话，掷地有声，振聋发聩。王龙张了张嘴，脸上的暴躁和不解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恍然大悟的思索。楚云飞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充满了赞叹与折服。这才是真正的帅才，看到的永远不只是眼前的战场，而是整个战争的全局。
“现在，我宣布新的组织架构和人事任命。”钟奎见众人已经理解了他的意图，便不再赘言，开始宣布那酝酿已久的决定。
“从即日起，我辞去原第三集团军群司令之职，出任西北联合基地总司令，统领全局。”
这个任命，无人意外，这是众望所归。
“林标司令，”钟奎的目光转向那位一直沉默的军事天才，“除了继续担任集团军群司令外，我决定，你将兼任新成立的军备部部长，全权负责所有军备、弹药的研发与生产。我把我们所有人的身家性命，都交到你手上了。”
一直古井无波的林标，缓缓抬起头，那双深沉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有沉重的责任，也有一丝被完全信任的、不易察觉的波动。他没有多言，只是对着钟奎，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
“新整编的三十六个军，将分为三个集团军群，每个集团军群，下辖十二个军。下面，我宣布各集团军群司令及下辖军长名单。”
“第一集团军群，由陈向前将军，出任司令！”
刚正不阿的陈向前闻言，立刻起身，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是！”
“第一集团军群，下辖第一军至第十二军。任命：王龙，为第一军军长！楚云飞，为第二军军长！邓圣明，为第三军军长！高远，为第四军军长！何建军，为第五军军长！秦立，为第六军军长！李振国，为第七军军长！杨尚国，为第八军军长！张志强，为第九军军长！李国强，为第十军军长！张秦，为第十一军军长……”
一连串的任命，如同定海神针，将新的军事秩序迅速建立起来。王龙、楚云飞等人纷纷起立领命。
“第二集团军群，由苏裕将军，出任司令！”
刚刚远征归来的苏裕，沉稳地站起：“是！保证完成任务！”
“第三集团军群，由林标将军，出任司令！”
林标再次点头示意。
钟奎顿了顿，给了众人一个消化的时间，然后抛出了另一个重磅炸弹。
“军事架构调整完毕，接下来，是民政和生产的布局。我任命，李文浩同志，出任石家庄市市长。”
一直坐在角落里，李文浩猛地一愣，显然没料到会突然点到自己。
“李文浩市长，”钟奎的语气不容置疑，“我命令你，立刻组织一支两百万人的平民队伍，沿着铁路线，即刻东进，前往石家庄，在那里，建立我们第二个，也是我们未来最重要的生产基地！”
“什么？！”这次，连一向稳重的杜宇飞都露出了惊容，“司令，把两百万平民放到石家庄？”
钟奎走到沙盘前，指着兰州与石家庄之间的那条铁路线，“选择石家庄，有三个原因。第一，兰州与石家庄有成熟的铁路连接，便于我们进行大规模的人员和物资转移。第二，石家庄地处华北平原，是北方的地理中心，无论是从东北、蒙古还是整个黄河以北调集资源和搬迁生产线，都极为便利，我们可以把整个北方重要的生产线都搬迁到石家庄。第三，也是最重要的，我们可以将生产和生活彻底分开，兰州将作为纯粹的军事堡垒和总指挥部，而石家庄，将成为我们心无旁骛的工业心脏！”
“至于安全问题，”钟奎的眼中闪烁着计算的精光，“我当然考虑到了。对于石家庄基地，我们不驻扎一兵一卒的正规军，只需要从此次裁撤的退伍兵中，组织两千人，成立一支警察部队，负责日常治安即可。城墙，也只需要修筑三米高的简易围墙。”
这个方案，让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这简直就是不设防的城市！
“各位，这是一场豪赌，但也是一场经过精密计算的豪赌。”钟奎的声音充满了自信，“第一，S5尸王的情报网络，目前还无法覆盖到那么远的地方，它根本不知道石家庄会突然出现一个两百万人口的人类聚居地。第二，我们有黄河天险作为第一道屏障，只要黄河防线在我们手中，石家庄就是绝对安全的。退一万步讲，如果黄河防线真的被攻破，石家庄可以立刻通过铁路，进行战略转移。我们失去的只是一座城，但换来的，是宝贵的生产时间和效率！”
他最后环视众人，做出了总结。
“我们不能把所有的鸡蛋都放在兰州这一个篮子里。分摊风险，最大化生产效率，这就是我的核心战略。至于将来，如果战事吃紧，伤亡巨大导致前线缺员严重，那些在后方工厂里，锤炼出一身钢筋铁骨的退伍兵们，随时可以重新拿起武器，再次征召入伍。他们将是我们最坚实的预备队！”
钟奎说完，整个会议室鸦雀无声。所有人都被他这宏大、缜密而又大胆到近乎疯狂的计划所震撼。精兵、简政、移民、屯产……一环扣一环，将军事、民政、工业、后勤完美地串联在了一起。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军事部署，这是一个文明在面对灭顶之灾时，所能做出的，最理智、最顽强，也是最悲壮的挣扎。
良久，杜宇飞第一个站了起来，他深深地看了钟奎一眼，眼中的忧虑已经变成了彻底的信服。他对着钟奎，敬了一个发自肺腑的军礼。
“总司令，我坚决执行您的命令！”
“坚决执行总司令命令！”
王龙、楚云飞、苏裕……所有将领，全体起立，声音汇成了一股钢铁的洪流，在这间决定了五百多万幸存者命运的会议室里，久久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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