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液汇成的溪流在脚边翻涌，散发出蚀骨的寒意。林小满能清晰地看到那些液体里浮动着细碎的光点，像是被碾碎的魂魄在挣扎——那大概就是守笼人说的，被影核吞噬的残魂。
“往左边走！”赵轩突然低喝一声，拽着林小满冲向溶洞左侧一道狭窄的石缝。那里的岩壁相对干燥，黑液尚未蔓延过去。两人刚挤入石缝，身后便传来“轰隆”巨响，回头时只见原本站立的地方已被黑影凝成的巨拳砸出深坑，碎石混着黑液飞溅，石缝入口瞬间被堵了大半。
“只能往前走了。”林小满侧过身，小心翼翼地蹭着岩壁挪动。石缝仅容一人通过，她能感觉到掌心的石壁在微微发烫，上面刻着的符文正随着影核的逼近而闪烁红光，像是某种濒死的警示。
赵轩紧随其后，呼吸粗重：“你的魂光……还能支撑多久？”刚才林小满催发魂光时，他清楚看到她鬓角渗出的血珠——那是强行引动魂魄之力的代价。
“撑不了太久。”林小满的声音有些发虚，后背的伤口像是被火燎一般疼，“但影核似乎很怕这光，或许……”
话音未落，前方的石缝突然开阔起来，露出一处圆形的石室。石室中央立着一根通体漆黑的石柱，柱身上缠绕着与守笼人锁链同源的符文，顶端悬浮着一枚核桃大小的墨色晶石，正源源不断地散发着浓稠的黑影——那无疑就是影核。
而影核下方，跪着十几个与洞壁石笋相似的人形，他们的身体半透明，像是随时会消散的雾气，脖颈处都连着一缕黑线，直通向影核。
“是活的！”赵轩低呼。那些人形虽然双目紧闭，胸口却有微弱的起伏，显然还有气息。
“他们的魂魄被影核拴住了。”林小满盯着那些黑线，“守笼人说的没错，影核在吞噬他们的魂魄，只是还没完全消化。”她忽然明白过来，“刚才的魔影狼，恐怕就是这些人的残念所化，被影核操控着守卫这里。”
就在这时，影核突然剧烈震颤，散出的黑影在石室中凝成一张巨大的脸，五官模糊，却透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恶意。
“净化之力……久违了……”黑影脸发出的声音像是无数人在同时低语，“上一个拥有这种力量的人，已经变成石笋了呢……”
林小满心头一凛。黑影说的，难道是古籍中记载的那位封印影核的修士？
“你困不住我们。”她强撑着站直身体，周身的白光再次亮起，比之前更盛。这一次，她刻意将魂光引向那些被黑线拴住的人形——白光触到黑线的瞬间，那些人形猛地颤抖起来，紧闭的双眼竟睁开了一条缝。
“啊——”黑影发出刺耳的尖叫，凝聚的脸剧烈扭曲，“住手！你在唤醒他们的神智！”
“原来如此。”林小满恍然大悟，“你怕他们清醒过来，反抗你？”她看向赵轩，“轩哥，帮我掩护！”
不等赵轩回应，她已迈步冲向石柱。影核显然慌了，大量黑影从四面八方涌来，却在靠近她周身三尺时被白光灼烧得滋滋作响。赵轩见状，立刻捡起地上的碎石，拼尽全力砸向那些黑影最密集的地方，虽然无法造成伤害，却成功吸引了一部分注意力。
距离石柱还有两步之遥时，影核突然爆发，所有黑影瞬间缩回，凝成一柄漆黑的长矛，带着破空之声直刺林小满心口。这一击速度太快，她根本来不及躲闪，只能眼睁睁看着矛尖在眼前放大——
“小心！”赵轩猛地扑过来，将她撞向一侧。长矛擦着林小满的肩膀飞过，深深钉入石壁，溅起的碎石划破了赵轩的胳膊，伤口处立刻冒出黑烟，像是被毒素侵蚀。
“轩哥！”林小满惊呼，却见赵轩忍着剧痛，一把抓住那根钉在石壁上的长矛，用力向外拔。黑影凝成的矛身极其滑腻，他的手掌被灼烧得发出焦糊味，却死死不肯松开。
“快……斩断那些线！”赵轩额头上青筋暴起，“用你的剑！”
林小满这才想起，刚才坠落时脱手的长剑，此刻正插在石柱脚下——大概是坠落时被气流卷到了这里。她一个翻滚捡起长剑，忍着肩膀的剧痛，挥剑砍向那些连接人形与影核的黑线。
“滋啦！”第一根黑线被斩断，对应的人形突然剧烈抽搐，眼中闪过一丝清明，随即化作一道白光，冲破石室顶部的裂缝，消失不见。
“有效！”林小满精神一振，接连挥剑。随着黑线一根根断裂，越来越多的人形化作白光离去，影核散发的黑雾越来越稀薄，石柱上的符文也开始闪烁金光，像是在呼应她的净化之力。
“不——我的祭品！”黑影发出绝望的嘶吼，凝聚的长矛突然爆开，化作无数细针射向林小满。赵轩见状，想也没想就扑过去挡在她身前。
“别！”林小满失声喊道。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灰影突然从石室角落窜出，挡在了赵轩面前——竟是守笼人！那些细针射在他身上，发出叮叮当当的脆响，却没能穿透他岩石般的皮肤。
“够了……”守笼人空洞的眼眶里，第一次流出血泪般的红光，“我守了太久了……该结束了……”他猛地转身，用带着锁链的拳头狠狠砸向石柱。
“轰隆！”石柱应声裂开，影核失去依托，坠落在地，发出一声哀鸣般的嗡响。
林小满抓住机会，将最后一根黑线斩断。随着最后一道白光离去，影核彻底失去了力量，化作一滩墨汁般的液体，渗入石缝中消失不见。
石室开始剧烈摇晃，显然是失去了影核的支撑，整个地底结构正在崩塌。
“快走！”守笼人推了他们一把，自己却转身走向那些石笋，“我要留在这里，陪他们……”
林小满和赵轩对视一眼，不再犹豫，顺着之前白光冲出的裂缝向上攀爬。身后，是守笼人模糊的歌声，混杂着石块坠落的巨响，渐渐远去。
当他们终于爬出地面，重新沐浴在镜渊稀薄的光线下时，才发现周围的雾气已经散去了不少，那些潜伏的暗影也消失无踪。
赵轩靠在一棵枯树下，捂着还在冒黑烟的胳膊，苦笑：“这下……总算解决一个大麻烦了？”
林小满看着他的伤口，又摸了摸自己仍在发烫的肩膀，轻轻点头。但她心里清楚，镜渊的秘密远不止影核一个。刚才影核消散前，她似乎在那滩墨汁里，看到了另一双眼睛——一双属于人类的，带着嘲弄的眼睛。
镜渊的胃是空了，但它的心脏，或许还在更深的地方跳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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