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歌壶边缘区的靶场，像一块被硬生生从壶内安稳世界剥离下来的碎片。灰蒙蒙的天光透过半透明的结界穹顶，勉强照亮嶙峋的怪石和远处模拟魔物集群的破烂木靶。
空气里弥漫着硫磺和新鲜泥土的混合气味。几头健硕的牦牦驮兽安静地站在一旁，背上捆扎着黝黑的金属管组件。
理萌站在临时搭建的观测掩体后。卡维蹲在他旁边，眉头紧锁，反复检查着手中那份简化到极致的三角桁架底座应力计算草稿。“最后一遍，理萌，”卡维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你确定这玩意儿不会在齐射时把自己震散架？那些连接件……”
“萃凝晶不足，只能用枫丹高碳钢替代，强度差三成。”理萌的视线死死锁定前方两百米外的发射阵地，声音干涩，“但应力分散曲线我重新算过，桁架角度也调整了，只要后坐力传递均匀……”他没有说下去。理论是理论，实践是实践，尤其是在这个资源捉襟见肘的方舟里。掩体另一侧，刻晴紫色的身影静立如松，目光锐利如电，无声地施加着压力。
“装填完毕！”千岩军装填手的吼声撕裂了紧绷的空气。
“目标一号集群木靶，单发试射！放！”
操作手猛地压下简易元素引导匣上的雷元素晶片导板。
嗤——轰！
一道裹挟着岩黄色光芒的粗壮火线撕裂空气，带着刺耳的尖啸直扑目标。没有花哨的轨迹，只有一股蛮横的冲击力狠狠砸在木靶群中央。剧烈的爆炸声中，粗大的原木如同脆弱的秸秆般被撕碎、抛飞，坚实的岩元素冲击波扩散开来，将周围一圈标靶震得东倒西歪。激起的烟尘碎石如雨点般砸在观测掩体的顶棚上，噼啪作响。
观测掩体里一片寂静。卡维下意识地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装填手和炮组士兵脸上先是茫然，随即被狂喜取代。成功了！
“射程达标！落点偏差可控！”观测员的声音带着兴奋的颤抖。
刻晴微微颔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掩体外袍下，指尖凝聚的一小点雷光悄然散去。
真正的考验紧随而至。“三发急促射！目标二号集群，放！”
轰！轰！轰！
三道死亡火线几乎首尾相接，狂暴的轰鸣连成一片，震得脚下大地都在呻吟。肉眼可见的气浪狠狠撞在三角桁架底座上，那由枫丹高碳钢管铆接而成的简陋结构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剧烈地颤抖着。烟尘冲天而起，遮蔽了小半个靶场。
当烟尘缓缓沉降，二号靶区已化为一片狼藉的深坑，模拟的魔物“残肢”遍布。而那副饱受蹂躏的三角底座，却依旧顽强地支撑着十二根微微冒着青烟的黝黑发射管，牢牢钉在原地！
“后坐力……扛住了！”卡维长长吐出一口浊气，后背的衣料已被冷汗浸透。理萌紧绷的肩膀终于松懈了一丝。
刻晴的目光扫过那片废墟，又落回那副简陋却坚挺的底座上，终于开口，声音清冷而清晰：“模块化拆解，驮兽运输测试。”
命令迅速执行。士兵们如同演练过千百遍，动作麻利地松开卡榫和螺栓。沉重的发射管组件被分成三组，沉重的底座也被拆解成几根主梁和支撑脚。健壮的牦牦驮兽在希格雯特制鱼骨浓汤的安抚下，温顺地背负起这些代表着雷霆的金属部件，在崎岖不平的靶场边缘稳稳行走了一圈。整个过程，不到十五分钟。
“机动性合格。”刻晴走到理萌面前，紫眸中雷光隐现，“面杀伤效果显着，初步达到预期。此物，‘驮霆’，可作开拓边缘、压制集群之矛。”她的认可，如同给整个项目盖上了最关键的印章。
胜利的喜悦尚未在工坊区弥漫开，新的难题已摆在面前。枫丹工程师雷诺阿捏着一枚刚从“驮霆”发射筒里退出的、尚带余温的铜制药筒底盖，眉头拧成了疙瘩。“发射药燃速不够均匀，初速波动大，导致落点散布还是偏大。”他面前摊开的测试数据图上，弹着点分布像一片散沙。
“基础配方是璃月老式火铳用的，对付深渊魔物的重甲，挠痒痒。”旁边一个须弥学者嘟囔道。
就在沉闷笼罩工坊时，一个元气十足的声音像小太阳般撞了进来：“哟！听说这里需要能让‘烟花’炸得更响更准的专家？”宵宫顶着她标志性的橘红色双马尾，扛着一个鼓囊囊的大布包，笑嘻嘻地出现在门口，身后跟着一脸无奈的枫丹火药组负责人。“长野原烟花店，竭诚为您服务！对付深渊？那就用最灿烂的火光送它们上路！”
她对提瓦特矿物的敏锐直觉让所有人瞠目。只见她随手拈起一点枫丹工程师视为合格的硝石样本，指尖搓了搓，又凑近鼻尖一嗅，立刻嫌弃地丢开：“杂质太多！硫磺味都盖住了！这种货色，只能做小朋友玩的‘噼啪星’！”她带来的布包里，是各种颜色、质地的矿石粉末和植物提取物。
接下来的日子，工坊一角变成了“烟花实验室”，空气中弥漫着各种刺鼻或古怪的气味。宵宫完全沉浸在她的世界里，时而抓起不同产地的硝石反复对比煅烧后的结晶形态，时而将几种晒干的奇特蕈类研磨成粉混合燃烧观察火焰颜色，时而又将璃月特产的绝云椒椒籽油小心翼翼地滴入某种粘稠树脂中搅拌。失败是家常便饭，小规模的意外爆燃和呛人的浓烟不时引得众人侧目，但每一次失败，宵宫那双琥珀色的眼睛都亮得惊人。
“找到了！”某天傍晚，她突然跳起来，脸上沾着黑灰，手里举着一个陶碗，碗里是黑中透着一丝诡异赤金色的颗粒状粉末。“看这个！稻妻鸣神岛特有的‘赤晶砂’做主料，配上轻策庄最高纯度硝石二次精炼的结晶，还有这个——层岩巨渊深处黑泥里长的‘燃心苔’晒干磨的粉！比例是秘密哦！”她得意地晃着脑袋，“颗粒大小我也调整了，保证烧起来又快又稳，像我的‘金鱼来喽’一样听话！”
新型发射药被命名为“赤霆”。实弹测试那天，当搭载“赤霆”的岩元素冲击弹呼啸出膛时，所有人都感觉到了不同——那破空声更尖锐，速度更快，弹道更平直！落地的爆炸火光不再是扩散的土黄色冲击波，而是凝聚成一道刺眼的赤金色火柱，伴随着更沉闷、更具穿透力的轰鸣，将目标区的岩石靶彻底炸成了齑粉！爆炸范围看似缩小了，但核心区域的毁灭力激增！
“初速提升至少两成！威力更集中！好！”雷诺阿看着观测数据，忍不住用力挥了下拳头。宵宫叉着腰，笑得比靶场上炸开的火焰还要灿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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