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赵娣来第一次住在别人家，看着干净整洁，带着馨香的床铺，一动也不敢动，局促地绞着手指。
“别愣着，快上床睡觉啊。”叶秋拍拍身边的床铺，轻声细语安抚她的情绪，“你赵兰姐家没有别的房间，今晚你只能挨着我睡了，我睡觉不安分，要是不小心打到你，你可千万别忍着。”
“没关系的。”赵娣来小声回答。
在家的时候，她没有自己的房间，都是在厨房角落里蜷缩着睡，天气冷，就睡在烧火的那屋，汲取一点微不足道的温度。
赵娣来僵硬地躺在叶秋身边，在记忆中，她从来没有睡过这么舒服的床铺，浑身轻飘飘的，完全沉醉其中。
“你晚上睡觉的时候小心一点，尽量少翻身，不然压得伤口疼。”叶秋靠墙坐着，温声嘱咐。
赵娣来缩在被子里，只露出一双大眼睛，“没关系，我习惯了。”
她爸以前就老是打她，她都习惯带着伤口入睡，已经没什么感觉了。
叶秋听得心疼，轻柔地抚摸着她毛茸茸的头顶。
“叶秋姐姐，我想问……”赵娣来眨巴眼睛，语气迟疑，在叶秋鼓励的眼神下，才敢说出：“我真的不想再回去了！你能不能帮我想想办法？我很能干活的！我可以捡柴、烧火、做饭、洗衣服，再过两年，我还可以下地干活拿工分，只要不回去，我干什么都可以！”
赵泽还没有查到赵娣来亲生母亲那边的亲人，谁也不知道以后会怎么样，怕孩子会更失望，叶秋闭口不谈，“不管怎么样，大队长都会尽力帮你，你现在还小，安安心心长大就行。”
没得到肯定的回答，赵娣来也不失望，听话地闭上眼睛，没多久就沉入梦乡。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阳光已经照进屋里，赵娣来猛地的惊醒。
完了完了，她今天起得这么迟，肯定要被打了！
等坐起看到卧室的房间，她才想起来，哦，这里是叶秋姐姐的房间，不会被打了。
“娣来，你醒了吗？”曲彤站在门口，笑吟吟地看着她。
“对不起，我起得这么晚。”赵娣来羞红了脸，很不好意思，她怎么起得这么迟，都没来得及做早饭。
“没事，你快出来吃早饭，姜琼她们都来等你一起去割猪草了。”
赵娣来洗漱完后，却发现叶秋不在家，问道：“叶秋姐姐去哪儿了？”
“她有事出门了。”
赵娣来乖巧地哦了一声，跟着小伙伴出门割猪草去了。
再说一早出门的叶秋，此时已经跟着赵泽到了隔壁大队。
两个大队离得不算远，叶秋有些想不通，“两个大队挨得挺近，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过赵娣来妈妈的事？”
“那谁知道。”赵泽摇头，指着前面的路说，“沿着这条路直走，拐个弯儿就到陈家了，不知道这会儿他们家里有没有人。”
两人顺着路直走，没多久都到了陈家。
叶秋叫住一个长脸的婶子，“婶子，请问这儿是陈秀英的家吗？”
陈是这个队里的大姓，赵娣来的妈妈就叫陈秀英。
婶子来来回回看了他们好几眼，都没认出来是谁，“你们是谁？来找陈秀英做什么？她前几年就死了，早就不在了。”
看来没找错人，赵泽和叶秋对视一眼。
“我是个隔壁青山大队的大队长赵泽，这是我们队的知青叶秋。”赵泽先介绍自己。
听到他是大队长，婶子的态度立刻热情多了，“哟！原来是大队长，我是秀英的大嫂，你们来这儿是……”
就算是有事，也不该找到他们家来，他们家八代贫农，也没跟大队长这种人物有亲戚吧？顺便说是隔壁大队的队长，那就更是八竿子打不着了。
“你公公在家吗？陈秀英嫁我们大队，最近她孩子出来些事，想找你们聊聊。”
这是正经事，陈秀英的大嫂赶紧擦干净手，“你等等，我去叫我爸，你们先进屋歇歇。”随即，她转头朝屋里大声喊，“秀兰，秀兰，你出来招待一下客人，我去找咱爸。”
没过几秒，一个面容憔悴的婶子从屋里走出来，“大嫂，你去吧。”
陈秀兰招呼赵泽和叶秋进屋，“家里也没有什么可招待的，你们喝点水。”
虽然长相秀丽，但是憔悴的脸色和苦相大大冲淡了她的外貌，而且赵泽和叶秋的打扮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在他们面前，陈秀兰显得更加局促。
叶秋扬起小脸，努力展现亲和，“嫂子，不用紧张，我们就是有些想了解了解，您先坐会儿。”
“不，不了。”陈秀兰慌的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摆，却不敢挣脱叶秋的手，忐忑不安地坐在凳子上。
“我们想问问秀英嫂子的事，嫂子你是？”
“陈秀英是我大姐，我叫陈秀兰。”
“原来是姐妹啊，那你们两人一定长得像吧。”叶秋没打算从他这儿探听消息，漫无边际的闲聊，想降低陈秀兰身上的紧张。
她想讨人喜欢的时候，从来没失过手，两人没聊多久，陈秀兰就放松许多，身体都没那么僵硬了，说话流畅很多。
直到听到外面传来的声音，陈秀兰才又变得局促，从凳子上站起，站到不引人注意的角落。
“爸，那个大队长就在屋里，我听他们说，是来说秀英孩子的事儿。”
陈秀英大嫂的声音从屋外传来，陈家父母也走进屋里。
陈父看着六七十岁的样子，面容黝黑，身材矮小，表情严肃。
“陈叔，你好。”赵泽和叶秋站起身打招呼。
陈父认真打量他们一遍，才应下他们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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