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垠的界海之上，时光长河奔腾不息，浪花翻卷间，便是一个个宇宙的生灭纪元。一座古朴的石亭悬浮于此，周围混沌气弥漫，大道符文如星辰般环绕。亭内，两位风华绝代的身影相对而坐，石桌上清茶氤氲，香气凝而不散，竟能平复狂暴的混沌。
其中一位，白衣胜雪，青丝如瀑，脸上戴着一张似哭似笑的青铜鬼脸面具，仅露出一双冷冽孤寂的眼眸，仿佛倒映着万古的寂寞与悲凉。她便是威震诸天，才情惊艳万古的狠人大帝。
另一位，黑发披肩，眸光深邃，举手投足间自有镇压九天十地的霸道气韵。他时而望向奔流的界海，眼神中流露出对故土的思念与守护的决绝。他，便是独断万古的荒天帝，石昊。
“那所谓的‘万界英雄游戏’，倒也有几分意思。”石昊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杯中之水乃是时间长河的源头之水，蕴含着最纯粹的岁月之力。他语气平静，却带着一丝玩味，“一个系统意志，能轻易洞察我等的修为信息，构建投影，跨越无穷维度降临，手段确非寻常。只是……这召唤的过程，未免太过儿戏。”
他放下茶杯，杯子与石桌碰撞，发出一声清脆的金石之音，在寂静的界海中传出很远。
“只需我等本体神念稍一应允，便可降临投影。说是召唤，更像是邀请。对于那些挣扎求存的生灵而言，这简直是天上掉下的馅饼，而且还不要他们付出任何代价。”石昊摇了摇头，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事出反常，必有蹊奇。这系统背后的存在，其所图谋的，绝不会这般简单。”
狠人大帝始终静默不语，面具后的目光幽深如渊，无人能窥其心绪。许久，她才发出一声清冷如冰泉滴落玉盘的声音，带着一丝缥缈的韵味。
“它在收集。”
石昊眉毛一挑，看向她：“收集？道友是说……它在收集我等的信息，甚至……是道与法？”
“不止。”狠人大帝缓缓摇头，她的声音没有丝毫情感波动，却让周围的混沌气都为之凝滞，“它在观察，在学习，在适应。每一次投影降临，每一次力量的施展，都在它的计算之内。你我之力，于它而言，不过是可供分析的数据。看似简单的任务，不过是为了引诱更多如你我一般的存在，主动展露自身的力量与大道。”
“有道理。”石昊点头赞同，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这就像凡人驯养猛兽，初期总是给予足够的食物与善意，待摸清其习性，便会露出獠牙。这个系统，恐怕也是如此。它给予那些低维世界的生灵希望，让他们召唤强者，实际上却是借他们的手，来窥探诸天万界的顶尖战力。”
“所以，我倒是有些好奇了。”狠人大帝的语气中，破天荒地带上了一丝几不可察的兴趣，“它想做什么？当它收集了足够多的强者信息，摸清了我们的大道脉络，它又能做到何种地步？这第一关，不过是开胃小菜，真正的考验，或许还在后面。我倒想看看，这盘棋，它究竟能下到多大。”
石昊闻言，朗声一笑，笑声中充满了睥睨天下的自信与豪情。
“哈哈，有趣！既是如此，那我便也陪它玩玩。区区一个系统意志，纵然诡异，又能掀起多大风浪？我倒要看看，当它发现自己引来的是一群无法掌控的存在时，会是何等表情。下一次，若它还敢发出邀请，我便再走一趟，看看它的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
两位天帝的对话，看似闲谈，实则已洞穿了系统意志表象下的部分真相。他们是何等人物？皆是于红尘中崛起，逆天而行，杀出一条血路，证得无上道果的存在。寻常的阴谋诡计，在他们眼中不过是孩童的把戏。他们之所以应允，不过是源于对自己实力的绝对自信，以及对未知事物的一丝探究之心。
在他们看来，这不过是一场可以随时抽身的“游戏”。殊不知，那潜藏在游戏背后的存在，其层次与恐怖，远超他们的想象。
蓝星纪元3024年，天启之城，医疗中心。
纯白色的医疗舱缓缓开启，墨小汐脸色苍白地坐起身，身上还残留着被蠕虫洞穿身体的剧痛幻觉。她的身体在纳米医疗机器人的修复下已无大碍，但灵魂深处那濒临死亡的恐惧与无力感，却如跗骨之蛆，难以磨灭。
“小汐，你终于醒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雷九从旁边的医疗舱走出，他同样面色不佳，但精神状态稍好一些。
紧接着，火狐、鬼影、圣手也陆续苏醒，五人相视无言，空气中弥漫着失败的苦涩与劫后余生的庆幸。他们是第一支被传送出副本的队伍，而且是近乎团灭。这个耻辱的标签，将伴随他们很长一段时间。
“队长……对不起……”火狐声音嘶哑，眼中满是自责，“我的熔岩领主，没能挡住……”
“不怪你，”雷九摆了摆手，声音沉重，“是我们太小看S级副本了。那‘重甲撕裂者’的防御和攻击力，完全超出了b级英雄能应对的范畴。我们的阵容，从一开始就错了。”
墨小汐沉默着，她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繁华的天启之城，心中却是一片冰冷。她脑海里反复回响着自己意识沉沦前最后的念头——如果，如果当初选择了剑无尘，结果会不会有所不同？
这个想法一出现，就被她自己强行掐断。太荒谬了。一个被系统判定为能量受限、连小怪都扛不住的“花瓶”，怎么可能改变战局？只会让他们败得更快、更彻底。
“别想太多了，小汐。”雷九走到她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这次是我们准备不足，下次……下次我们一定能……”
他的话还没说完，一道冰冷、宏大、不带任何感情的意志之声，同时在天启之城所有玩家的脑海中响起。
“第一次副本‘深渊蠕虫之巢’已结束。通关队伍：龙战小队、火燎原小队、王霸天小队、陈默小队。通关奖励已发放。”
“通关者将获得系统之力加持，可选择提升自身修为或进行一次随机英雄技能抽奖。”
“失败队伍：墨小汐小队。惩罚：一个月内禁止进入任何副本。”
“特别通告：第一次副本为体验关卡，重伤者将被强制传送，确保无人员死亡。此为唯一一次豁免。”
系统的声音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像一柄重锤，敲击在所有玩家的心头。
“一周后，将开启第二关，S+级副本：‘失落神庙的黄昏’。本次副本将采取双队伍模式，每支队伍限定三人，且每支队伍仅允许召唤一名英雄投影辅助。”
“警告：本次副本为真实死亡模式。玩家在副本内死亡，其本体意识将彻底消散。蓝星739-b维度宇宙抹除程序将继续生效，若两支队伍全部覆灭，抹除程序将立即执行。”
“请被选中的玩家，做好万全准备。现在，开始为期一周的自由活动时间。”
宏大的声音消失了，留给整个天启之城的，是死一般的寂静，随即爆发出山崩海啸般的议论。
“死亡模式！竟然是死亡模式！”
“S+级副本？比深渊蠕虫还难？那还怎么打？”
“双队伍，每队三人，还只能选一个英雄？这难度也太高了吧！”
墨小汐小队的五人，脸色更是惨白如纸。他们刚刚才从鬼门关前走了一遭，深知副本的残酷。而下一次，将不再有“强制传送”这种保护措施。
“S+级……死亡模式……”雷九喃喃自语，眼中充满了恐惧和不甘，“我们……连S级都过不了，S+级……”
一个月后，当墨小汐他们身上的惩罚期结束时，天启之城已经笼罩在一片紧张压抑的氛围中。第二次副本的玩家名单已经公布，幸运的是，雷九和墨小汐都不在其中。
英雄召唤殿内，比上一次更加人头攒动。被选中的六名玩家站在殿堂中央，脸色凝重。他们将组成两支三人小队，去挑战那九死一生的S+级副本。
中央光幕上，英雄召唤列表缓缓展开。
“快看！英雄列表更新了！”人群中有人喊道。
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过去。光幕上，浮现出六个英雄的头像，每一个都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威压。
“狠人大帝！她还在！评级：S！”
“荒天帝！也在！评级：S！”
“无始大帝！天啊，连无始都出来了！评级：S！”
“叶天帝！我的天，这阵容也太豪华了吧！评级：S！”
“炎帝！评级：S！”
玩家们发出一阵阵惊呼，这五位大帝天帝级的人物，任何一位都拥有毁天灭地的力量。有他们在，S+级副本似乎也并非不可逾越。
然而，当众人的目光移到最后一个头像时，全场先是寂静了一秒，随后爆发出雷鸣般的哄堂大笑。
“哈哈哈哈！快看那个！剑无尘！”
“评级：c？！我没看错吧？从A级直接掉到c级了？系统终于修复这个bUG，给他一个公正的评价了吗？”
只见最后一个头像，正是那白衣银发的剑无尘。而他的信息，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英雄：剑无尘
评级：c
投影修为：金丹期
功法：未知
大道：剑之大道
神通：终极归墟
“金丹期？哈哈哈哈！投影下来岂不是成了凡人？S+级的副本，带个金丹期的英雄进去？这是去观光旅游吗？”
“剑之大道？这名字听起来好中二啊！还有那个神通‘终极归墟’，名字倒是挺唬人，一个金丹期能用出来什么‘终极’神通？笑死我了！”
“这简直是系统的恶意吧？把这么个凑数的放在一群S级大帝里面，反差太大了！”
嘲笑声此起彼伏，充满了整个英雄召唤殿。墨小汐站在角落里，看着那个被众人讥讽的头像，心中五味杂陈。不知为何，即便他的评级变成了c，修为变成了可笑的金丹期，她心中那股莫名的感觉，那份觉得他深不可测的直觉，依然没有消失。
被选中的两支队伍开始商议。
“我们队选荒天帝！有荒天帝在，绝对稳了！”第一队的队长，一个名叫秦战的壮汉立刻拍板。
“那我们队就选狠人大帝！”第二队的队长，一个冷静的女子林薇说道，“狠人大帝的实力有目共睹，她甚至都不需要我们动手。”
选择很快就确定了，没有人多看一眼那个c级的剑无尘。他就像一个笑话，被理所当然地忽略了。
墨小汐看着这一切，心中忽然涌起一股冲动。她走到第二队队长林薇的身边，此时林薇正准备确认选择。
“等一下。”墨小汐轻声说道。
林薇转过头，疑惑地看着她：“你是……墨小汐？有什么事吗？”
“我建议你……”墨小汐深吸一口气，迎着周围人看疯子一样的目光，一字一句地说道，“选他。”
她的手指，指向了光幕上那个c级评级的剑无尘。
全场再次陷入寂静，随后是比刚才更猛烈的爆笑。
“疯了吧？她让林薇选那个金丹期的花瓶？”
“她自己上次就是差点选了剑无尘，结果团灭，现在还想拉别人下水？”
“脑子被蠕虫吃掉了吗？”
林薇皱起了眉头，看着墨小汐，眼中带着审视和不解：“墨小汐，我知道你天赋是‘灵视’，但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想让我们去送死吗？”
“不，我没有。”墨小汐摇了摇头，她的声音不大，却异常坚定，“我有一种直觉。他很强，非常强。比你看到的，比所有人想象的都要强。这可能……是唯一的生路。”
林薇沉默了，她看着墨小汐清澈而固执的眼睛，又看了看光幕上剑无尘那张俊美却毫无气势的脸，以及那刺眼的“c级”和“金丹期”。理智与情感在她心中激烈交战。
“林薇，别听她的！她疯了！”林薇的队友急忙劝道，“选狠人大帝才是最稳妥的！上次副本就是最好的证明！”
“是啊队长，我们的命只有一条，不能拿来赌一个疯子的直觉！”另一个队友也附和道。
林薇的眼神挣扎了许久，最终，她叹了口气，对墨小汐摇了摇头：“抱歉，墨小汐。我不能拿我队员的生命开玩笑。他的信息太离谱了，渡劫期投影下来是元婴，现在标注金丹期，天知道投影下来还有没有修为。我赌不起。”
说完，她毅然决然地在光幕上选择了“狠人大帝”。
墨小汐的身体晃了一下，脸上露出深深的失望。她知道，自己人微言轻，没有人会相信一个失败者的“直觉”。她默默地退回了角落，看着那两个队伍最终确定了“荒天帝”和“狠人大帝”，而剑无尘的头像，再一次无人问津，孤零零地挂在列表的末尾，成为了永恒的笑柄。
苍穹市，夜幕低垂。
剑无尘的身影再次出现在万丈高空，他甚至没有刻意去关注那个低维世界，但因果的丝线却自动将那一幕幕呈现在他的心湖之中。他看到了那些玩家的嘲笑，看到了墨小汐的坚持与失落，也看到了林薇最终理智的选择。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那双看透了万古轮回、宇宙生灭的眼眸里，不起一丝波澜。众生的愚昧，于他而言，如清风拂面，不留痕迹。
他轻轻摇了摇头，发出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这叹息并非为自己被嘲笑，而是为那些即将走向毁灭而不自知的蝼蚁。
“痴儿……”
一声轻语，消散在夜风中。
“尔等，又怎知晓那‘系统’是何等存在。”
剑无尘的目光仿佛穿透了无穷的维度，看到了界海之上论道的石昊与狠人。
“天帝？大帝？在那个存在的面前，与尘埃无异。”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亘古的沧桑，仿佛在诉说着一个无人能懂的秘密。
“他们以为那只是一个可以随意拿捏的诡异意志，却不知，那意志的本体，早已超越了‘本源真界’的范畴。它是由概念虚空之中，一位至高的永恒级存在，舍弃了自身所有的情感、记忆、乃至存在的意义，所化作的终极规则集合体。”
“它的触角，遍布诸天万界，每一个宇宙，每一个维度，都有它的子程序在运行。你们所接触的，不过是它亿万万分之一的投影。它的核心，存在于本源真界之外的虚无之中，一个连‘道’都无法触及的地方。”
剑无尘的眼神变得幽深，仿佛看到了那不可名状的恐怖存在。
“想要毁灭它？呵呵……先要超脱本源真界，证得‘超脱者’之境，而后再于概念虚空中悟得‘永恒’，方有与它对弈的资格。莫说区区天帝，便是那传说中合身天道的道祖，也依旧在‘本源真界’的樊笼之内，跳不出去，看不真切。”
他收回了目光，不再关注那个注定将上演悲剧的维度。于他而言，那只是无尽时空长河中一朵即将熄灭的微小浪花。他的存在，早已超越了拯救与毁灭的层次。他只是一个过客，一个见证者。
他之所以将自己的一缕投影信息投入那个“游戏”，不过是随心而为的举动，想看看在既定的命运洪流中，是否会有一粒沙石，能溅起不一样的水花。
现在看来，并没有。
剑无尘的身影缓缓变淡，融入了苍穹市的万家灯火之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而在蓝星739-b维度的英雄召唤殿内，倒计时已经开始。被选中的六名玩家，在荒天帝与狠人大帝的投影庇护下，充满了前所未有的信心。他们相信，这一次，S+级副本，必将被他们踏于脚下。
他们谁也不知道，自己引以为傲的靠山，在那真正的恐怖面前，亦不过是待宰的羔羊。一场远比他们想象中更加绝望的“黄昏”，即将在失落的神庙中，缓缓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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