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安的愿望，又落空了。小茹不能怀孕了。
小茹多次流产，尤其上次的流产，伤害最大，医生告诉小茹，你可能这辈子，都不能怀孕了。
小茹当时哭得死去活来，她恨自己，怎么就没有保护好胎儿。也更恨九光，还有婆婆和小姑子。
这些人导致她摔倒，导致她丢了孩子。
小茹没把这个消息告诉九光，她不会告诉他的。要是告诉他，他不会娶自己。
没结婚之前，小茹一门心思要嫁给九光。她执拗地认为，嫁给九光，做了九光的媳妇，九光就会对她好。
年轻的时候，她一心爱着九光，把自己能给九光的一切，都给了九光，可九光怎么对她不太好呢？
尤其看到九光对冬儿的疼爱，她心里针扎一样的难受。
她可能这辈子，都没有生儿育女的机会了，冬儿在眼前晃来晃去，她说不出的厌烦。
白天，她到工地食堂做饭，路上看到小孩子蹦蹦跳跳的，她心里就难受，牙根就酸，就忍不住地恨婆婆，恨小姑子，恨自己，恨姐姐，恨父母，恨七大姑八大姨。
这天晚上，她回到家里，九光打过电话，说请上面的人吃饭，不回来吃了。
小茹也懒得做饭，躺在沙发上，拿着遥控器，频繁地换台，她自己也不知道她想看什么节目。
电视上的屏幕，不停地更换着节目，好像没有一个节目，是她想看的。
小茹的心很慌乱，很空虚。之前，她只有一个念头，嫁给九光，生个可爱的孩子。
可是，嫁给九光之后，好像她的生活也没有改变多少，九光每天都回来得很晚，喝的醉醺醺的，都要她伺候着。
还有，她的孩子梦没有了，破灭了，她感到生活枯燥，乏味，没有意思，完全不是她幻想的婚后的甜蜜生活。
忽然，门铃响了，九光又忘记带钥匙了？
小茹懒洋洋地从沙发上爬起来，走到门口，透过门镜往外面看。
楼道里，站着一个脸色蜡黄的女人，是她的姐姐金嫂。
说一句实话，小茹不想见金嫂，但是，她又有满腹的心事，想向谁诉说，就打开门。
金嫂看到小茹，头一句话就是：“你咋造的这样啊，好像让人咋地了似的。”
听到姐姐的话，小茹膈应她，就重新爬到沙发上：“找我有事？”
金嫂说：“没事，我就不能来看看你呀？”
小茹说：“那我可得谢谢你了——”
小茹看了一下金嫂的两只手：“你来看我，就空手来呀？”
金嫂说：“看自己的妹子，我还拿啥呀？你是小辈的。”
小茹冷冷地说：“小辈儿，我就该死呀？”
金嫂说：“你看你，说话这么难听，九光能稀罕你吗？”
小茹说：“不稀罕我，你不是更高兴吗？你不是一直反对我嫁给九光吗？”
金嫂生气地数落小茹：“那不是你没嫁给九光的时候吗？现在你嫁给了九光，我还能希望你离婚呢？”
姐妹俩说话，不在一条道上，总是拧着来。
小茹说：“你来我家到底啥事？我很累，我想睡觉。”
金嫂说：“我就是来看看你，九光没在家呀？”
小茹说：“你来这么半天，还没看见九光在没在家？你还问我？”
金嫂说：“你说话咋这么难听呢？”
小茹说：“就这么难听，你要是嫌我烦你就走，我又没请你来。”
金嫂却一屁股坐在沙发上，不走了。
金嫂伸手拿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水，端起杯子，喝了起来。
小茹知道，姐姐肯定找她有事，否则姐姐不会惯着她，早就用难听的话骂她。
金嫂没有骂小茹，还坐下了，那绝对是有事求她。
能求她啥？借钱！
小茹不提这件事，趴在沙发上看电视。
电视剧又重新演《新白娘子传奇》，小茹想，就这么一部烂掉渣的剧，各个电视台天天演，就没有好的电视剧演了吗？
还千年等一回，等个屁？等来的都是狗屎。
这电视剧都是骗人谈恋爱，骗人结婚的，其实，结婚还不如谈恋爱呢！谈恋爱还不如一个人过日子呢！
遥控器终于停住，不换台了，电视屏幕上，出现姜文的一张脸，还有王姬。
小茹喜欢姜文，他特别爷们儿。她也喜欢王姬，希望自己能像王姬一样，在男人面前，风情万种，又把事业做得红红火火，让男人都高看一眼。
这是电视剧《北京人在纽约》，小茹以前断断续续地看过，这次是哪个电视台，又重播了呢？
金嫂见小茹认真地看剧，她有些尴尬，坐了一会儿：“小茹，我现在想到市场租个摊位，摊位太贵了，我攒的钱不够——”
小茹说：“钱不够跟我说干啥？跟你丈夫说，跟妈爸说，我就是一个小辈的妹妹，你跟我说这些有啥用？”
金嫂干笑了两声，：“我不是离婚了吗？再说，就是不离婚，你姐夫兜里也掏不出一个钢镚。”
小茹说：“你找妈爸呀，他们辈儿大。”
金嫂知道，小茹嫌她说话难听，只好放低姿态。
金嫂说：“鱼市不让开了，都要归拢到蔬菜大厅去卖鱼，你也知道，两个孩子上学呢，谁也帮不上我，我还得管他们吃喝拉撒睡，哪样不得花钱？”
小茹没吭声，默默地看着电视。
金嫂说：“我也是没办法才来找你的，妈爸那里我也去了，他们就是有钱也不借给我，那才抠呢，能借给我吗？”
金嫂说着，掉下眼泪。
小茹看着姐姐的样子，心里想，没孩子，也有没孩子的好处，那就是不用给孩子做饭，不用给孩子洗衣服，不用给孩子交学费。
自己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省心。
她跳到地上，走到卧室，从床下拽出一个抽屉，拿出一沓钱。
小茹回到客厅，把钱递给金嫂。
小茹说：“家里就这些，你都拿走吧。”
金嫂急忙拿起钱，手指蘸着唾沫，一张一张地数钱。
她数完钱，乞求地看着小茹：“小茹，这些钱不够，只够一半的——”
小茹说：“我家里没有了——”
金嫂说：“九光干工程还能没有钱？”
小茹有些生气：“我还糊弄你呀？抽屉里都空了，这要是让九光知道，就得骂我，他不让我往外借钱，尤其借给娘家钱！”
金嫂连忙说：“小茹啊，你跟谁亲跟谁近，你不知道啊，二虎吧唧的，你看看你姐夫啥样，你就知道将来九光是啥样，你要把钱都存起来，你大手爪子，攒不住钱，你把钱给我，给你攒着。”
小茹不高兴：“借给你的都是九光的钱，你还骂九光？”
两姐妹正说话呢，门开了，九光喝得醉醺醺地，晃晃悠悠地走进来。
九光一看到金嫂在自己家里，就笑着说：“大姨子来了？”
金嫂连忙把桌子上的钱，塞到包里，说：“我得回去了，家里还有两个讨债的呢！”
九光说：“大姨子，咋我一回来你就走呢，膈应我呀，那我走——”
金嫂说：“别嘚瑟了，喝那么多你还走啥？哪天你没喝，咱们再唠嗑。”
九光半开玩笑地说：“我一回来，你就走，肯定跟小茹干啥背着我的事儿了。”
金嫂也半开玩笑：“啥背着你的事儿？我妹妹都嫁给你了，你好好对她，要不然我跟你没完——”
小茹推着金嫂往外面走：“快回去吧，天都黑了，两个孩子在家呢，是不是还得看着他们俩写作业？”
金嫂说：“大的不用看，小的不爱学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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