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洲市委大楼，气氛微妙。中央专案组的全面接管，像一块巨石投入湖中，表面的波澜虽被迅速抚平，但水下的暗流却更加汹涌。
卜皓主持召开了案件移交后的第一次市委常委会。会议室内的气氛与往日截然不同，往常总是提前到场、谈笑风生的几位常委，今天要么卡着点进来，要么低头不语。陈平的位置空着，旁边孙海的脸色则像是得了重病，灰败中透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惊惶。
“同志们，”卜皓开门见山，声音平稳有力，“关于高远集团及相关案件的调查工作，已按上级指示，全部移交中央专案组。我们星洲市委市政府的当前首要任务，是全力配合上级调查，同时确保本市经济社会发展的稳定，确保各项工作不断档、不松劲。”
他目光扫过全场，特意在几个关键部门负责人脸上停留片刻：“尤其是发改委、财政局、住建局，要立刻对之前与高远集团有合作的项目进行全面的风险评估和合规审查，该暂停的暂停，该整改的整改，绝不能留下任何隐患。审计局要全程跟进。”
被点名的几个负责人连忙点头称是，额角见汗。
孙海清了清嗓子，试图挽回一些影响力：“卜书记说得对，稳定压倒一切。我看，当务之急是消除此案带来的负面影响，一些敏感岗位是不是可以考虑适当调整，比如专案组原班人马，是不是先回到原单位，避避嫌？” 他这话看似顾全大局，实则是想趁机瓦解专案组的核心力量。
欧雅立刻反驳：“孙书记，专案组虽然主体工作移交，但大量的后续衔接、资料整理、证人保护等工作还需要原班人马处理，这是中央专案组李正书记明确要求的。此时解散，不利于工作衔接，更可能造成不必要的混乱。” 她的话有理有据，直接抬出了中央专案组。
卜皓点点头：“欧雅同志说得对。专案组暂不解散，转为配合协调小组，由欧雅同志负责，直接对我以及中央专案组联络人负责。其他同志，各司其职，守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就是当前最大的贡献。”
他语气平和，但话语中的分量谁都听得出来。孙海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再说什么，只是眼神更加阴郁。
散会后，卜皓刚回到办公室，沈幼楚就跟了进来，关上门，脸色凝重：“卜书记，监控到异常情况。孙海在常委会期间，用一部未登记的备用手机向外发送了一条加密短信，接收方是一个境外虚拟号码。技术追踪显示，该号码与之前王建明联系‘龙哥’使用的渠道有交叉。”
卜皓眼神一凛：“内容能破译吗？”
“还在尝试，对方加密等级很高。但在这个时间点，他用这种方式对外联系，极其可疑。” 沈幼楚低声道，“另外，我们监控陈平的妻子发现，她今天上午试图前往机场，被我们的人拦下后，声称只是去外地探亲，但她预订的却是单程国际航班。”
“看来，有些人坐不住了，开始安排后路了。” 卜皓走到窗边，看着楼下，“加强对孙海的监控，但不要打草惊蛇。陈平家属那边，以保护为由，暂时限制离境，手续要完备。”
“明白。”
沈幼楚离开后，卜皓陷入沉思。中央专案组的介入，虽然提升了办案层级，但也意味着信息更加集中，一旦内部有泄密渠道，后果不堪设想。孙海在这个节骨眼上冒险联系境外，是想传递什么信息？还是接到了什么指令？
他拿起红色保密电话，接通了郑国锋：“郑书记，有情况汇报...” 他将孙海的异常举动和自己的担忧说了出来。
郑国锋听后沉默片刻，语气严肃：“你的谨慎是对的。李正书记那边，我会以省委名义做一次非正式沟通，提醒他们注意内部保密。至于孙海...他的问题，恐怕不止是陈平余党那么简单。你们先稳住，收集证据，不要轻举妄动。他现在就像惊弓之鸟，任何风吹草动都可能让他铤而走险。”
“明白。”
与此同时，在市郊一个隐秘的安全屋内，欧雅正在对张海龙进行补充问询。王建明的死和龙小辉的落网，让张海龙的心理防线彻底崩塌，求生欲压倒了一切。
“你再仔细回忆，王建明或者龙小辉，有没有无意中提过，‘龙哥’在省里或者北京，有什么特别的‘关系’或者‘爱好’？比如喜欢字画、古董，或者有什么固定的生活习惯？” 欧雅引导着问询方向，试图勾勒出“龙哥”更清晰的画像。
张海龙苦思冥想，忽然道：“有一次...王建明喝多了，好像提过一嘴，说‘龙哥’信佛，好像还挺虔诚，在什么地方捐过一大笔香火钱修金身...当时我觉得他是胡扯，没在意...”
“信佛？修金身？” 欧雅立刻捕捉到这个细节，“具体地点有印象吗？”
“没有...真没有，他就那么随口一说...” 张海龙摇头。
欧雅没有放弃，换了个角度：“那王建明自己，或者龙小辉，有没有这方面比较特殊的消费记录？比如大额捐赠给寺庙、道观，或者购买宗教艺术品？”
“王总...他好像不信这些。龙小辉更不可能，他只知道吃喝玩乐...” 张海龙说着，突然顿住了，似乎在努力回忆什么，“等等...我想起来一件事，大概两年前，龙小辉让我从公司账上走一笔钱，名义是文化赞助，收款方是...是五台山的一家什么文化基金会，金额不小，五百万。我当时还奇怪，他那种人怎么会捐钱给寺庙...现在想想...”
五台山！佛教名山！欧雅心中一震，立刻将这个关键信息记录下来。这很可能是一条极其重要的线索！
她立刻将情况通报给卜皓和沈幼楚。卜皓指示：“这个线索非常重要，立刻通过内部渠道，秘密转告中央专案组李正书记。同时，沈幼楚，你利用我们的技术手段，秘密查询一下这个五台山文化基金会的背景，特别是其发起人、理事成员名单，注意方式，绝不能暴露我们的意图！”
“是！”
一条看似不起眼的线索，或许正是揭开“龙哥”真实面纱的关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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