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上班点，太阳斜斜切进康复中心的玻璃窗，明晃晃的大厅里工作人员正在擦拭着桌椅板凳，消毒水的味道里混着几分淡淡的中草药的气息。
靠窗的脑血管病人康复区，护士和家属正半扶着穿条纹病号服的老爷子挪步； 助行器的轮子碾过光滑的水泥地，发出轻而钝的 “咕噜” 声。
外科康复区的那边儿，一位中年男士趴在训练床上，医生正帮他活动僵直的右腿，偶尔传来两句低低的忍耐声 ；整个空间刚从午休的沉寂里醒过来，透着股慢节奏的忙碌。
田建春走在最前面，灰色半袖衬衫下露出白皙的胳膊，手里拿着一个档案袋；沈海涛和周逸群俩人并排着，不时的冲着同事点头打招呼。
走到赵煦隔离出来的小办公室，他们竟然发现何济川已经坐在办公桌旁边了。
看到三个人走进来，赵煦和何济川赶紧从椅子上站起来，“田助理、周院长、沈院长，请进！”
五个大男人站在一起，狭小的办公室，立刻显得拥挤起来。
“赵主任啊，咱们还是另外找个地方说话吧，这也忒拥挤了一些！”
“那咱们进院里吧，有个大的艾灸室，很宽敞。”
赵煦说着，领着几个人往外走，穿过大厅，进入后院，一长溜的房子都关着门，门口挂着各种牌子。
“都没人吗？”
“这个时节点儿？人不多，得晚点儿才会上人！”
赵煦推开写着艾灸室的门，里面豁然开朗，两排六张单人床，每张床上都铺着雪白的褥单，上面放着医院特有的枕头和薄被，每个床中间有帘子垂着。
旁边还有几张桌子和椅子，另外还有几个矮一点儿的板凳，靠墙排的整整齐齐的。
“咱们围着两张桌子坐吧。”说着，引领着几人走到桌子旁边，何济川帮忙搬了椅子过来。
五个人坐定，三加二的模式，田建春不由得笑了。
“田助理，您笑什么？”
赵煦跟田建春熟悉一些。
“赵主任，我笑你们俩板板正正的坐着，激动啊？”
“是的，激动、紧张、忐忑、还充满期待！”何济川的话，让赵煦点点头。
“何主任，麻烦你把写的方案和内部管理规范给三位领导过过目吧？”
何济川把手里的整理好的资料双手递给对面的三位领导。
周逸群示意田建春先看，田建春也没推让，拿起来，看着边缘已经被磨得发毛的一沓信笺，最上面一页的标题 “康复中心承包后管理细则（草案）” 下面，还画着好几道红笔圈改的痕迹。
慢慢的翻看着，一页一页的浏览了一遍。
“内容不少、还很细致！”
说完，田建春把信笺递给周逸群，周逸群接过来，也开始一页一页的翻看。
“是啊，是很细致，甚至比之前医院的规定的还要细致！”
周逸群看完了，递给沈海涛，沈海涛摇摇头，“我就不看了，回头讨论的时候再细致的看。”
田建春的眉头微微皱起，指节轻轻敲了敲推回来的纸张。
何济川和赵煦看到两人郑重的表情，心里有些犯嘀咕。
“你们弄这么细致，下面的人会不会反弹？”
何济川摇摇头，看向赵煦。
“是没跟人谈过呢？还是没人反弹？”
田建春的话，让周逸群也多了些心思。
不过赵煦和何济川都没开口。
“我是担心下面的人反弹啊，你们看这细则可比之前的院里的规定细了太多，要是有人不接受，跑到院办拍桌子怎么办？如果内部的职工都认为康复中心不好，那么他们会如何对待患者？虽说你们承包了，但康复中心还挂在医院名下，咱们院里的人，从来都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不用我细说吧？”
田建春的目光扫过两人，语气里带着明显的顾虑和忧心忡忡。
赵煦往前倾了倾身子，声音比刚才提高了些，带着股不容置疑的冲劲：“田助理，我跟何主任就是考虑到这个，才特意把细则写细！宁可现在当‘小人’，把丑话说在前头，也比往后执行时再收紧规矩，被人背后骂‘卸磨杀驴’强！”
何济川在旁边点头，补充道：“而且规则底限就摆在这儿，真执行的时候，咱们可以灵活点 ，但标准不能降，要是实在不想跟着咱们干，也可以选择走人。”
“不想跟你们干，就走人？”
田建春听到这话，忍不住笑了，手指点了点桌面，“赵主任，您这是给医院出难题啊！人家不干就走人？再说了，能走哪里去？出医院？要是有地方可去，谁还在这里？既然出不去医院，难道我们还要单独保留一个部门？只为了他们不跟你们配合？？”
话刚落，何济川就急着分辩：“田助理，您别往坏处想！我们肯定不给院里惹麻烦 —— 真有人不想干，我跟赵主任会上门做工作，或者帮他在其他科室找适配的岗位，也得促成安置！而且我们还准备了优惠政策，保准大部分人愿意留！”
没等田建春问他们，‘你们优化下来的人，安置到其他部门？哪个科室负责人傻到这个地步’？
“啥优惠政策？” 沈海涛突然插了句嘴，嘴角勾着点调侃的笑，双手抱在胸前，“难不成不上班还能给开支？”
“沈院长，您这话说的，更是难题了！”
何济川没忍住，赶紧接话，语气里带着点无奈，“真那样，我们这承包就成福利院了，别说多挣钱，连器械维护费都凑不齐。”
“那就说说啥优惠政策？”
一直没怎么开口的周逸群终于说话了，双手搭在桌沿，身体微微前倾，眼镜后的目光落在两人脸上，声音平稳却带着股不容回避的压力。
赵煦和何济川瞬间绷紧了神经 —— 刚才田建春的顾虑、沈海涛的调侃还透着点轻松，可周逸群这话一出口，倒真像 “三堂会审” 的架势。
何济川悄悄拉了拉赵煦的衣角，赵煦深吸了口气，才慢慢开口：“是这样，除了我跟何主任当大股东，承担大部分成本，其他人可以根据自愿原则，再结合职级入股 ， 比如护士长入股五千，康复师入股三千，入股后年底能分分红，比单拿死工资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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