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建春辗转接到魏忠仁喊他去市里见面的时候，已经是过年前三天了。
凤北县下了雪，田建春早上很早就去了汽车站，他等着开门、等着长途车带着他去凤凰城。
看门的大叔对他印象很深，“咋又是你？”
“呵呵，是我，大叔。”
“先进来暖和一下吧，外面多冷啊！啥事儿这么重要，大雪泡天的往外跑？”
田建春走进大叔的小房子，烟味、炉火的味道、单身老男人的体味，充斥着密不透风的空间。
“大叔，晚上生炉子，要留缝隙透透风的，不然容易中毒！”
“嗯，知道，保卫科天天念叨！小子，你还懂这个？看你的样子不像是村里的，你做啥工作？”
“大叔，我在咱们县最北面的青山关镇工作。”
“那么远？坐车要好久吧？不过今天估计那边儿发不了车！坡道不好走！”
“嗯，我今天去市里，不去青山关！”
“嗯，那行，凤凰城，肯定是有车的！不过不会太早！你穿这么少衣裳，能行？会不会冻坏了？”
“有车就行。我觉得还行吧，不是特别冷！”
田建春想到在山城读书的两年，比这个冷多了；还有春市，更冷！
俩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随后不久，又进来两个等着开门的人，人多了，田建春就不怎么说话了。
车到凤凰城的时候，已经十点多了，田建春看看只飘了一点点雪的城市，到处是人来人往的忙碌。
他去附近的市场买了肉、鸡、鱼、还买了些花生、栗子和瓜子，然后大包小包的到了魏忠仁的家。
章玉兰看到额头冒汗、背着抱着东西的田建春，惊喜交加。
“你这个孩子，来就来了，又买东西！我给你魏叔打电话，让他回来！”
“阿姨，我把东西放家里，去医院看看他。”
“中，中，你跟他说，晌午回来吃饭，我炖肉、炖鱼，提前给你过年！让文秀和文彬也回来吃。”
田建春走到人民医院大门的时候，他忽然想起来，兰文慧的父亲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不过想着自己都自身难保了，何德何能去想别人的事情？
田建春到魏忠仁办公室的时候，里面有人。
“建春，等我几分钟。”
田建春冲着里面的人点点头，“魏叔您先忙。”
他没称呼魏院长，防止被人误解了魏忠仁。
等几个人都离开魏忠仁办公室的时候，田建春再次站起来，走到魏忠仁桌前。
“来，来，咱们俩坐沙发上！”
于是田建春跟在魏忠仁后面，坐到沙发的两头。
“瘦了！条件很艰苦吧？”
田建春点点头，也没隐瞒，魏文秀肯定回家会说的。
“其实不是物质条件的艰苦，而是没人！不但没大夫，更没病人！那个院长姓齐，齐院长说，春节后他也会下去，留我一个人在院里盯摊！”
“嗯，那你平时干嘛？”
魏忠仁倒没发现田建春有多急躁，反而比之前更沉稳，或者沉郁了。
“上班时间看书，经过齐院长同意后，整理病例，或者熟悉药品的应用、甚至，有时候都研究研究药品作用的原理！”
“自己做饭、洗衣服？”
“嗯，有个单人房间，挺宽敞的，可以做饭洗衣服、没事了，也是看书，我又系统的读了一遍之前中医函授的书，偶尔给自己号脉！或者给卫生院的三个大夫号脉！”
田建春微微笑着说着这段时间的生活和工作，别说，如今诉说起来，还是很充实。
“旁边有个综合商店，也可以收发信件，偶尔太阳好了，我也会去他们那边儿待会儿。”
田建春的苦中作乐，让魏忠仁很是难过，也生气。
“你们中医院一起不是做过义诊？到过这么远地方吗？”
“没，顶多离县城二三十里地，也没到过山上，大多半坡地或平原。魏叔，我跟齐院长谈过义诊，他说村民居住的太分散，现在天气也不允许，另外，他们三个大夫，就差不多能兼顾老家周围的村子！”
魏忠仁明白了，义诊的条件不存在，或者没必要。
“你回来过年了，去看过卫生局的老方或你们院长吗？”
田建春摇摇头，“我本来想去着，可是觉得时机不好，就没去，等过了年，抽时间去拜个年吧。”
“嗯，也行，你们院长照顾你让你早回来了，到处逛游不合适。”
“是，不过我跟建文和秀玲他们见过面了，听说那个副院长越来越跋扈，张院长已经提出病退了。”
本来，田建春不打算跟魏忠仁说到这个的。
“是啊，我听老杜说，方荣起的日子贼不好过！跟他诉了好几次苦了。”
田建春无言的端起水杯喝水：谁脚上的泡，都是自己走的！
不能说当时停止合并结果就一定好！
但是，张佑安肯定不至于到这个地步！
不过也没准儿！
“你计划在那边儿待多久？”
田建春惊讶的看着魏忠仁，“多久？没想过！”
他有时候也偷偷的期盼着，谢院长或者师娘他们能出手！
如果只是调动工作，他跟魏忠仁说说，就可以 动了！
但是，他不甘心！
不甘心灰溜溜的离开凤北到市里！
不甘心自己付出很多心血的成果拱手让人！
如今的境地，不算最坏吧！
起码，他还活着！
他不信，那个人能蹦跶十几二十年！
其实他也知道，在其他地方，自己想出人头地，更不容易！
卫生系统，最是将就论资排辈的！
因为实践，会累积经验和教训！
这，才是王道和根本！
自己想一步登天？
做梦比较快！
“你啊，这么固执！”
魏忠仁叹息，认识这小子好几年了，是他这么多年来，认识的最固执的一个！
“对了，阿姨让咱们回去吃饭。”
“你先回的家？”
田建春点头，“买了条鱼、买了块肉，想吃阿姨的手艺了！”
魏忠仁摇摇头，“你啊，别乱花钱，要攒着点儿，尤其你现在自己做饭吃，更费钱！”
“哈，魏叔，现在自己做饭吃，比食堂省多了。”
“你别从吃食上省啊，身体健康第一。”
魏忠仁还要嘱咐，他觉得自己操的心，比几个闺女儿子还多。
“嗯，我会吃饱的，上次阿姨让文秀给我带的肉和粮食，我还有剩下，一个人吃不了多少！”
俩人正说着，电话响了，魏忠仁接电话处理事情，田建春去书架上拿了一本关于肿瘤方面的书，认真的看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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