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神号”最顶级的探测系统，屏幕上一片正常。
无论是能量探测、生命探测还是物质结构扫描，都没有任何异常读数。
可是在所有人的肉眼中，在那片波涛汹涌，被狂风与暴雨笼罩的海面上，那艘船，就那么真实地存在着。
一艘巨大、破败，仿佛从几个世纪前的油画里，挣脱了画框，强行挤入现实世界的古老三桅帆船。
船身缠绕着无数惨白的人类骸骨与早已腐烂发黑的海草，破破烂烂的船帆在狂风中发出鬼哭般的呜咽。
它就像一个不属于这个维度的幽灵，静静地漂浮在那里，却散发着一股足以让皇级强者都感到心悸的真实压迫感。
准神级！
甚至……更高！
瘫跪在甲板上的海妖女王洛蕾莱，浑身抖得如同风中的落叶，她那张惨白的脸上，恐惧已经浓郁到化为了实质。
“是它……就是它……第一个从‘深渊之口’里出来的东西……”
她的声音尖锐而扭曲，充满了绝望。
这艘船的出现，比刚才那头深海巨章“克拉肯”带来的压迫感，要强大百倍，千倍！
那是一种来自更高层面的，法则上的绝对压制！
就在这时。
在那艘幽灵船的船首像位置。
一个穿着破烂不堪的古老船长服，身体完全由枯黄骸骨构成的骷髅，缓缓地，举起了它骨爪中握着的一柄……锈迹斑斑的火枪。
它没有眼睛，但所有人都感觉到，那两个黑洞洞的眼眶，已经锁定了他们。
不，更准确地说，是锁定了李鹤轩。
咔。
骷髅船长，扣动了扳机。
没有火光。
没有声音。
没有能量爆发。
一颗通体锈蚀，布满了铜绿，看起来就像是从某个古董店垃圾堆里翻出来的，平平无奇的子弹，就这么从枪口中，慢悠悠地“挤”了出来。
它仿佛不受任何物理法则的束缚，无视了海水的巨大阻力，以一种恒定的，肉眼可见的速度，向着数千米之下的“雷神号”，缓缓“飘”来。
这诡异的一幕，让所有人都感到了彻骨的寒意。
“防御！最大功率防御！”
旗舰指挥室内，欧阳靖几乎是声嘶力竭地吼叫起来。
然而，李鹤轩的动作比他更快。
在骷髅船长举起火枪的瞬间，他就已经行动了。
“审判雷网！”
他单手虚按，无数道蕴含着“审判”与“秩序”法则的金色电弧，瞬间在“雷神号”的外部交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雷电巨网，将整艘旗舰牢牢护在其中。
这是他目前能施展出的，最强的范围性防御！
然而，那颗慢悠悠飘来的锈蚀子弹，在接触到雷网的瞬间，没有激起任何涟漪。
它就那么直接地，穿了过去。
仿佛那足以湮灭皇级强者的审判雷网，只是一层虚无的幻影。
紧接着，子弹又穿透了“雷神号”那由特殊合金打造的，厚达数米的装甲外壳。
依旧是悄无声息。
就好像旗舰的装甲，也只是一团空气。
“无效！所有能量与物质防御，全部无效！”欧阳靖看着光幕上那毫无变化的能量护盾读数，发出了见了鬼一样的尖叫，“老大！这东西……它不是能量攻击，也不是物理攻击！它的法则……是‘腐朽’与‘终结’！它在概念层面上，无视了‘存在’之外的一切属性！”
腐朽。
终结。
一种纯粹的，不讲道理的法则攻击！
李鹤-轩的瞳孔，第一次，收缩到了极致。
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棘手。
子弹穿透了层层阻碍，它的目标，不是旗舰的动力核心，也不是指挥室。
而是他。
不，更准确地说，是他手中那个巴掌大小的，由旗舰实验室特制的生命维持器！
维持器里，那株刚刚破壳而出的，缠绕着金色闪电的黑色嫩芽，正散发着微弱的，混杂着创生与毁灭的奇异气息。
这才是对方的目标！
这是一种因果律层面的锁定！
无论李鹤-轩如何闪躲，如何进行空间跳跃，这颗子弹，都将如影随形，最终，必然会命中它所锁定的“终结”之物！
它要摧毁的，是李鹤轩拯救苏梦怡的，唯一的希望！
这个骷髅船长，它知道！
它知道这株嫩芽对李鹤轩的重要性！
躲不开！
也挡不住！
重生以来，李鹤轩第一次，陷入了真正的绝境！
然而，就在那颗锈蚀的子弹，即将命中生命维持器的千钧一发之际。
“吼——！！！”
一声暴躁到了极点的怒吼，从李鹤轩的身后炸响！
是张楠！
他那庞大的岩石身躯，竟以后发先至的速度，爆发出与他体型完全不符的恐怖冲击力，如同一颗陨石，狠狠地，挡在了那颗子弹的必经轨迹之上！
他用自己那由“大地君王”法则构成的，最坚不可摧的身躯，为李鹤轩，筑起了一道血肉……不，是岩石与忠诚的壁垒！
“老大！！！”
轰！！！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
那颗锈蚀的子弹，在接触到张楠胸口的瞬间，便如同烧红的烙铁烫入牛油，悄无声息地，完全没入了他的身体。
死寂。
一秒钟的死寂之后。
咔嚓……咔嚓咔嚓……
一阵令人牙酸的碎裂声，从张楠的胸口处，疯狂蔓延！
他那由大地之力凝聚而成，本该免疫万法，万古不朽的岩石君王之躯，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出现大面积的，如同金属生锈般的恐怖锈蚀！
土黄色的岩石，变成了死寂的灰黑色，并且不断风化、剥落，化作齑粉，飘散在漆黑的海水之中。
“腐朽”与“终结”的法则，正在疯狂地侵蚀着他“不朽”与“守护”的本源！
“张……楠……”
李鹤轩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一丝无法抑制的颤抖。
但张楠用自己的生命，为他争取到的，这无比宝贵的一秒钟，他绝对不能浪费！
他的眼神，在瞬间，就从震惊与暴怒，化作了万载寒冰般的冷静与决然！
他不再有任何犹豫，将另一只手中，那颗刚刚到手的，通体散发着幽蓝色柔和光芒的“深海魂晶”，狠狠地，按在了那株黑色的嫩芽之上！
“给我……吞了它！”
嗡——！
在接触到深海魂晶的瞬间，那株黑色的嫩芽，仿佛一个饿了亿万年的饕餮，爆发出无比恐怖的吸力！
那颗足以让皇级强者都为之疯狂的灵魂至宝，在不到百分之一秒的时间内，便被它吸收殆尽，连一丝能量残渣都没有剩下！
下一秒！
黑色的嫩芽，猛地暴涨！
一根缠绕着深邃的黑暗与霸道的审判金雷，仿佛由混沌法则本身编织而成的藤蔓，如同一道逆流而上的黑金闪电，撕裂了数千米的深海，带着无尽的愤怒与毁灭意志，从海底爆射而出！
它的目标，直指海面之上，那艘散发着不祥气息的幽灵船！
藤蔓的速度，超越了声音，超越了光！
在幽灵船上的骷髅船长，做出任何反应之前，便已经如同神话中的巨蟒，狠狠地，将整艘破败的古船，连同船上的骷髅船长，缠绕了数十圈，死死捆住！
吱嘎——！！！
幽灵船的船身，发出了不堪重负的悲鸣。
也就在这一刻。
那骷-髅船长空洞的眼眶里，第一次，亮起了两点针尖大小的，猩红色的光芒！
它发出了一阵无声的，却足以让灵魂都为之冻结的咆哮！
轰隆！！！
整艘被捆住的幽灵船，在一瞬间，彻底解体！
它化作了亿万只由金属的、骸骨的、锈蚀的零件构成的洪流，在半空中，以一种违反了所有物理学的诡异方式，开始疯狂地重组、拼接！
一尊手持着巨大锈蚀船锚，另一只骨爪则化为巨大火枪炮口的，百米之高的……缝合巨人，屹立于狂风暴雨的海面之上！
这，才是它真正的形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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