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冲击退去的过程，像一场缓慢退潮的黑色海啸。
林渊能清晰地感觉到，那股粘稠如墨的精神力如同被无形的大手牵引，从他的意识深处缓缓抽离，压迫感如同冰雪消融般一点点减弱。虚无的空间不再扭曲，周围的黑暗像是被注入了微光，渐渐变得通透起来。
他紧绷的神经终于松弛下来，双腿一软，“噗通” 一声瘫坐在地。
地面不再是虚无的黑暗，而是坚硬冰冷的青黑色岩石，与第一层的材质相似，只是表面更加光滑，还残留着一丝淡淡的能量余温。林渊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掌心的伤口还在渗血，染红了身下的岩石，带来一阵清晰的刺痛 —— 这是真实的痛感，证明他终于从那场惊心动魄的精神试炼中挣脱了出来。
“呼… 呼…”
他大口地喘息着，胸膛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撕裂般的疼痛。浑身的衣服早已被汗水浸透，紧紧贴在皮肤上，冷风吹过，带来一阵刺骨的寒意。左臂的旧伤和手掌的新伤交织在一起，痛得他几乎要咬碎牙关，但他的脸上却没有丝毫痛苦的神色，反而带着一丝劫后余生的庆幸。
就在这时，他身后的石壁忽然亮起了柔和的金光。
林渊艰难地转过头，只见原本青黑色的岩壁上，缓缓浮现出三个古朴的篆字 ——
勇、智、韧。
每个字都有拳头大小，笔画苍劲有力，仿佛是用刀剑刻上去的，金色的光芒在字的边缘流转，散发着一股厚重而威严的气息。
勇 —— 对应第一层力敌石像鬼的悍不畏死。
智 —— 对应第二层破解符文阵图的沉着冷静。
韧 —— 对应第三层抵御精神冲击的坚韧不拔。
这是镇魔塔对他前三层考核的评语。
林渊看着这三个字，疲惫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欣慰，有释然，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沉重。这三个字看似简单，却凝聚了他一路的血汗与坚持，每一笔都刻着生死的考验。
他缓缓闭上眼睛，想要平复一下激荡的心绪，却突然感觉到体内传来一阵剧烈的躁动。
是污染！
因为精神力的过度透支，清心丹残留的最后一丝药力彻底耗尽，那些被压制的污染力量像是挣脱了枷锁的野兽，开始疯狂地冲击他的经脉。左臂的污染处传来一阵钻心的瘙痒和刺痛，皮肤表面的青黑色纹路再次变得清晰，甚至有向外扩散的趋势。
“该死…”
林渊低骂一声，强撑着想要运转本源精华压制，却发现体内空空如也，连一丝热流都调动不起来。他只能眼睁睁地感受着那股阴寒的力量在体内游走，侵蚀着他的血肉和骨骼。
这种感觉，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强烈。
但奇怪的是，林渊的心中并没有太多的恐惧，反而异常平静。
或许是经历了精神试炼的洗礼，他的意志已经变得足够坚韧；或许是那 “勇、智、韧” 三个字给了他无形的力量；又或许，是他已经做好了面对这一切的准备。
他睁开眼睛，目光落在通往第四层的阶梯上。
阶梯由同样的青黑色岩石构成，向上延伸，消失在上方的黑暗中。阶梯的表面刻满了更加复杂的符文，闪烁着比第三层更加明亮的光芒，散发着一股神秘而强大的气息。
林渊知道，接下来的考核只会更加艰难，体内的污染也随时可能爆发。但他的眼神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坚定。
他已经不再是那个初入镇魔司、面对妖鬼会感到恐惧的新人了。
力敌石像鬼，让他明白了何为 “勇”—— 不是鲁莽冲动，而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决心。
破解符文阵图，让他懂得了何为 “智”—— 不是投机取巧，而是沉着分析、寻找规律的冷静。
抵御精神冲击，让他领悟了何为 “韧”—— 不是顽固不化，而是身陷绝境依然坚守本心的执着。
这些感悟，比任何功法和技能都要宝贵，已经深深烙印在了他的灵魂深处。
林渊用短刀作为支撑，艰难地从地上站起身。他的动作还有些踉跄，浑身的肌肉因为脱力而微微颤抖，掌心的伤口和左臂的旧伤传来阵阵剧痛，但他的脊梁却挺得笔直，像是一株在寒风中顽强挺立的青松。
他低头看了一眼左臂的污染处，那里的青黑色纹路还在闪烁，但扩散的趋势已经减缓了许多 —— 或许是他的意志起到了作用，或许是镇魔塔内的特殊环境抑制了污染的蔓延。
“不管你是什么东西… 我都不会让你得逞。”
林渊对着手臂低声说道，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他抬起头，目光灼灼地望向通往第四层的阶梯。
考核还在继续，他的脚步，也绝不会停下。
第三层的石壁上，“勇、智、韧” 三个字的金光渐渐黯淡下去，最终融入青黑色的岩石中，仿佛从未出现过。但那股厚重而威严的气息，却永远留在了这片空间，也留在了林渊的心中。
林渊深吸一口气，拖着疲惫的身躯，一步一步，缓缓踏上了通往第四层的阶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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