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纯黑色的光束，撕裂了昏暗的天空，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一种绝对的寂静，比任何雷鸣都更令人心悸。
时间仿佛在这一瞬被拉长到了极限。
光束前端，空间呈现出一种玻璃般的扭曲，所过之处，连草原上的风都被彻底湮灭。
“不——！”
洛桑嘉措发出野兽般的嘶吼，那声音里充满了绝望，而非愤怒。
轰！
虚空射线精准地撞击在古老佛塔之上。
一层肉眼几乎无法看见的淡金色结界，在撞击的瞬间猛然显现。
那结界上流转着无数繁复的经文符号，像是一件披在佛塔外的无形袈裟。
然而，在这纯黑的光束面前，它就像是被重锤敲击的琉璃。
裂纹，蛛网般疯狂蔓延。
佛塔剧烈地颤抖，塔顶的金幢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碎石簌簌落下。
草原上空，那遮蔽天穹的黑云终于彻底凝聚成形。
那是一个由翻滚的虚空能量构成的巨大人形魔影，它的身躯仿佛一个吞噬光线的黑洞，仅仅是存在，就让周围的现实变得不真切。
云层在它脚下翻涌，而它的头颅，早已没入更高远的黑暗。
两点猩红的光芒，在它头颅的位置亮起，如同两颗燃烧着邪火的血色星辰，冷漠地俯瞰着地面上的一切。
那目光，不带任何情感，只有纯粹的、要将一切归于虚无的意志。
“护法！”
洛桑嘉措双目赤红，不顾体内几乎干涸的佛力，强行将金刚杵举过头顶。
他整个人如同一张拉满的弓，青筋从脖颈贲张到额角，朝着那摇摇欲坠的佛塔狂奔而去。
“天地玄黄，佛法无疆！”
丹增罗布猛地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自己的手掌上。
他双手以一种匪夷所思的速度结出法印，随即重重拍在龟裂的大地上。
“阵起！”
以他为中心，一道道金色的梵文从地底浮现，交织成一座巨大的阵盘，疯狂地向着佛塔的方向延伸，试图将那破碎的结界重新粘合。
卓玛拉姆身上的青色光晕，此刻几乎全部转移到了洛桑嘉措的身上。
她的脸色苍白如纸，但双眼却亮得惊人。
她的感知，像一根无形的探针，顺着那道毁灭性的虚空射线，悍然刺向了天空中的巨大魔影。
就在接触的刹那，她胸前的绿松石项链，爆发出了一阵刺目的青光。
一连串混乱而邪恶的画面，涌入她的脑海。
阴森的地下石窟。
无数身穿黑袍的信徒，围绕着一个巨大的血池跪拜。
池中，浸泡着一具被无数铁链洞穿的、早已失去生息的躯体。
“劫火淬体……”
“恭迎魔神分身降临……”
一个尖利而狂热的声音在她脑中回响。
她看到了，那巨大魔影的力量，并非源于其自身，而是通过一根漆黑的、由无数扭曲的因果丝线构成的锁链，从遥远的枯骨寺庙方向，源源不断地抽取而来。
那不是真正的上古魔神。
它是一个被强行召唤出来的祭品，一个被污染的能量聚合体！
“洛桑！它的核心不在天上！”
卓玛拉姆用尽全身力气尖叫出声。
“它的命脉，连着枯骨寺庙的‘因果律锁’！”
几乎在同一时间，强行催动法阵的丹增罗布，脸色也骤然一变。
他的佛法力量透过阵法，接触到了佛塔的根基。
他“看”到了。
佛塔的结界，与塔内那颗沉寂的“菩萨舍利”，并非简单的主从关系。
它们是一个循环。
结界在保护舍利，而舍利，同样是结界最深层的能量源泉。
只要能激活舍利，就能瞬间修补甚至强化这道濒临破碎的结界！
“舍利子！卓玛！用你的天命之力，尝试沟通塔内的菩萨舍利！”
丹增罗布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嘶哑。
希望，在最深沉的绝望中，如同穿透乌云的曦光，骤然降临。
洛桑嘉措已经冲到了佛塔之下，他咆哮着，将手中的金刚杵奋力迎向那道碾压而下的虚空射线。
金色的佛光与纯黑的邪光激烈对撞，发出令人牙酸的滋啦声。
他的身体在剧烈颤抖，虎口瞬间迸裂，鲜血顺着金刚杵流下，却在接触到佛光的刹那被蒸发。
即便如此，他的脚步，却未曾后退半分。
他以凡人之躯，硬生生扛住了一道来自“魔神”的攻击。
就在卓玛拉姆准备集中精神，将感知探入佛塔内部的瞬间。
吼——
天空中的巨大魔影，发出了一声震彻草原的咆哮。
它的身体，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无数黑色的能量触手从它体内疯狂滋生，仿佛要发动某种更加恐怖的攻击。
也就在这时。
一阵阴冷刺骨的笑声，突兀地从不远处的草原深处传来。
那笑声不大，却清晰地钻入三人耳中，带着一种玩弄猎物的戏谑。
一个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一座低矮的土丘上。
他身穿绣着诡异黑莲的暗沉长袍，手中提着一盏不断摇晃的、散发着不祥气息的蚀骨铜铃。
“真是感人的一幕啊。”
那黑袍法师慢条斯理地开口，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
“只可惜，你们已经来不及了。”
他抬起另一只手，指向天空那正在异变的魔神分身。
“‘终极献祭’，已经接近尾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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