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云川从餐厅角落的阴影里走出来，朝着靠在墙角的陆然轻轻摇了摇头。
陆然的眉头拧起。
王云川压低声音，“在这个污染物的影响下，她不会不说，看来，她也不知道污染规则是什么。”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但我问出了那个女人的死因。”
“不是坠楼吗？”陆然挑眉反问。今早他亲眼看到那具尸体，肢体扭曲的姿态分明是从高处坠落的痕迹。
王云川却摇了摇头，眼神沉了下来：“不对。她在坠楼之前，就已经死了。”
“你猜猜，是谁杀了她？”王云川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丝探究。
陆然瞳孔微缩，几乎是立刻反应过来：“是那个卷发女人？”
王云川无声点头，指尖在身侧轻轻摩挲：“她疯疯癫癫地说，自己要完成一场献祭。而那个坠楼的女人，莫兰迪，是主动献祭的。”
“献祭？什么献祭？”
王云川摇头，“更多的问不出来了，她的精神承受不住。”
吃完晚餐之后，站长让所有人都回到自己的房间休息，为了保证污染不蔓延，要求所有的人都尽量呆在房间里，吃饭的话由专门的人负责送能量棒。
如果房间里发现什么异常，可以用房间内的电话告知站长
王云川回到房间之后就一下子躺在了床上，长长的呼出一口气。
“怎么办？我们不会要在这里停留几天吧？”
原本他还以为最多有一天的停留时间就可以回去，但是依照现在的这个样子，不解决这个污染源之前他们根本无法离开这里。
“这是精神污染，我们都已经进入了精神污染的世界，不解决污染是无法离开的。”陆然说道。
“灯塔的人怎么还没来，不会不来了吧？”
陆然摇摇头，“也有可能是他们无法进来。”
“那怎么办？”王云川皱起眉头，他们虽然有空余的时间，但是肯定不会很长，任务晚交上去，肯定会被扣钱。
“只能先处理这个污染事件了。”陆然走进卫生间洗了一把脸，准备收拾一下睡觉
他没有时间在这里浪费，解决掉这个污染源，离开这里是他现在最重要的事情。
刚才听到其他人说，大部分人是在睡梦中看见那个女人的，所以要解决这个污染源就要睡觉。
“你要解决这个污染？”王云川跟了过来，“你行么？”
“我们没时间了。”陆然简单的擦了擦脸。
“可是....”王云川担心的看着陆然，“你的精神不是不稳定么？”
陆然走回房间，躺在床上，“我先看看情况，看看这是个什么样的污染，我感觉有些奇怪。”
王云川一愣，陆然处理污染的经验要比他多很多，见陆然这样，王云川也没有再多说什么，“那你小心。”
陆然沉默着点点头，伸手扯过床边的薄被，随意搭在身上，接着便闭上了眼睛。
黑暗中，他试图用最古老的办法催眠自己，在心里默数山羊。
从一到一百，再从一百到一千，数到一千时眼皮甚至微微发沉，可就在即将坠入睡眠的瞬间，神经又猛地绷紧，意识瞬间清醒。
他皱着眉继续数，从一千到两千，数字在脑海里机械地滚动，可大脑却像上了发条的钟，始终保持着一种诡异的亢奋。
自从那天开始，他的睡眠就越来越少，大多的时候他都无法正常的入睡，即使入睡也会在噩梦中惊醒。
那是一场将绝望刻进骨髓的噩梦。梦里没有尽头的尸山血海，堆砌的全是他熟悉的面孔。
曾经并肩的伙伴、擦肩而过的路人。他们的尸体扭曲着、腐烂着，每一张脸上都凝固着极致的痛苦，
喉咙里发出模糊的惨叫，一只只冰冷的手从尸堆里伸出来，朝着他的方向徒劳地抓挠。
他拼命想伸手去握，指尖却总在触碰到的前一秒穿过虚无的幻影。
那些画面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烙印在他的脑海里，
只要一闭上眼，那些痛苦的脸庞、绝望的嘶吼就会不受控制地翻涌上来，死死攫住他的神经。
所以他的睡眠越来越少。
大多数时候，他只是睁着眼睛躺在床上，身体明明累得快要散架，大脑却异常清醒，连片刻的放空都做不到。
这样的日子久了，精神就像一根被反复拉扯的橡皮筋，始终紧绷着得不到丝毫放松，眼底的红血丝一天比一天浓重。
基因畸变的指数又开始升高。
最后实在没有办法，陆然只得又去药店拿了安眠的药物，只有在药物的作用下，他终于可以睡着，不再做那些可怕的噩梦。
陆然睁开眼，坐起身来。
一旁的王云川立刻一脸紧张的看着他，“怎么了？”
陆然摇摇头，没有应声，只是沉默地从背包侧袋里摸出一个小小的白色药瓶。
他拧开瓶盖，倒出三四粒白色药片，看也没看就一股脑塞进嘴里，喉结滚动着用力咽下。
接着他又拿起床头柜上的矿泉水瓶，仰头猛灌了两大口，冰凉的水流冲刷着喉咙里的苦涩，才稍稍缓解了些什么。
旁边的王云川见状，“怎么睡不着吗？要不然我来睡觉，你守着。”
陆然摇头，“你的精神力低，还是我去。”
陆然重新闭上眼睛，这次即使不用数羊，他也很快就睡着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个弹窗忽然出现在陆然的眼前，【发现污染物】
陆然猛的睁开了眼睛，看到他依旧躺在了这个昏暗的房间里，但是这个不是真实的世界。
他虽然醒了，但是依旧在睡梦中，因为他没有看到王云川，透过窗户，他可以看到窗帘的外面黑乎乎的一片。
陆然很快又在房间里找到了另一个陌生诡异的身影，就像是其他人说的那样，是那个死掉的白裙子女人。
她低垂着脑袋，黑色的长发遮住了面庞，让人根本看不清楚她的真实的样貌
身上那件本应洁白的长裙沾满了泥污与灰尘，裙摆处更是布满了斑驳的暗红血迹。
与白天陆然在服务站看到的那具女尸一模一样。
陆然也曾近距离观察过那个尸体，即使隔得很远，他也看清了身体的一些特征
比如说这个尸体的脖子位置有一个黑色的痣，他现在看向门口的那个女人脖子处，同样有一颗黑色的痣。
陆然迅速扫过房间四周，陈设看起来与睡前并无二致，可床头那个装着武器的黑色背包却凭空消失了。
更让他心头一沉的是，手伸进口袋摸索时，那枚一直贴身存放、用于应急检测的污染物样本也不见了。
“忏悔你的罪恶。” 女人的声音毫无温度地响起，与之前那些被污染者描述的开场白分毫不差。
陆然缓缓从床上坐起身，后背下意识绷紧。
既然所有外在装备都已消失，眼下能依靠的就只有自己的身体和经验了。
他处理过的污染事件不算少，从失控的畸变生物到潜伏的能量污染源。
各类情况都遇见过，可这种能直接侵入梦境的污染源，还是头一次碰到。
更诡异的是，它不仅能在梦里制造幻象，还能直接作用于现实。
让活生生的人身体腐烂，这种跨越虚实的侵蚀能力，比他见过的任何污染都要棘手。
关键是他现在还不知道触发的条件是什么。
陆然慢慢站了起来，仔细看着眼前这个女人，污染区都是依靠精神力运作的，有着一定的逻辑链条。
但是这个污染陆然目前还没有发现任何的规律。
规律需要一点点去找。
“忏悔你的罪恶。”
陆然原因没有说话的同时，女人又朝着陆然的方向走了一步，同时又说出了这句话。
陆然没说话，只是站在床上，稍微退后几步，站在了一片阴影的黑暗之中
但是他的身体并没有消失的黑暗，他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看着不断靠近的女人
“忏悔你的罪恶。”女人又说了一遍，同时又朝着陆然的方向迈了一大步
房间本来就不是很大，虽然女人现在整个出现的位置在门口，但是距离床的位置也很近
现在他距离远远的位置及不足两米，陆然已经看到她身上不断滴落的血水，以及女人手里紧紧攥着的什么东西。
像是一张纸。
陆然皱了下眉，早晨看到尸体的时候，因为角度的原因，陆然没有看到女人的手。
也就无法得知当时女人的手里是否也拿着东西。
而下午去停尸间的时候，站长也只是打开了收容袋的上部分，没有露出女人的手。
“忏悔你的罪恶。”女人距离的更近了，距离陆然已经不足两米。
陆然转身，然后又回过了头，“1，2，3木头人。”他先试一下这个能力。
女人继续前进的脚步一顿，显然受到了陆然精神控制的影响。
但是也只有一瞬的影响，女人的身形很快又恢复正常，继续朝着陆然靠近。
陆然皱眉，竟然影响了不到三秒钟。
眼前这个污染物的精神值一定非常的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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