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蒋天雄的有意传播下，瀚海百骑破妖蛮的消息，如同燎原之火，迅速在西北各关塞蔓延开来。
那些被妖蛮压得喘不过气，信心动摇的将士，听闻此讯，无不精神一振。
黯淡的眼中重新燃起光芒，对那位横空出世的萧监军充满了仰慕崇敬之情。
军营各处，酒肆饭堂，议论纷纷。
辎重营里，几个伙夫一边劈柴一边嘀咕：“听说了没？从皇城那来了个将星！带着三百骑在哭风崖杀了上千妖蛮，自己人连根毛都没伤着！”
城墙上轮值的哨兵抱着长矛，对同伴低语：“你消息都落伍了。最新营里传，说这萧统领是武帝爷转世，带着天命来的，专治那些妖蛮子。”
伤兵营里，一个吊着胳膊的汉子嗤笑一声：“哼，姓萧？老子倒记得前些天也有个姓萧的，是真武学院那边过来的贵人。”
“他妈的这个蠢货，领着八百多号精锐，结果呢？让人包了饺子，除了他自己，其他兄弟一个都没跑出来！”
“真是绣花枕头一包草，白白送了弟兄们的性命！”
旁边一个老成些的伤兵赶紧扯了他一下，压低声音：
“噤声！小心祸从口出！那可是镇北侯府的世子爷，来这儿镀层金的贵主儿。你这话传到他耳朵里，还要不要命了？”
消息越传越离谱。
而守在太平关内一处僻静院落里的萧天赐，脸色也随着每一次风闻而愈加阴沉。
他砸碎了手边的茶盏，胸膛剧烈起伏。
“怎么可能！这绝对不可能！”他低吼着，在房间里烦躁地踱步，“他萧凌云凭什么？一个旁支野种，凭什么能赢！”
“那些荣耀，那些敬畏的目光，本都该是我的！我才是那个应该被人敬仰的将星！”
“萧凌云，你为什么总要跟我抢！为什么总要压我一头！”
妒火几乎要将他吞噬，烧毁最后一丝理智。
咚咚！
两声沉稳而清晰的敲门声，突然在门外响起。
萧天赐正怒火攻心，不耐烦地吼道：“滚开！老子今天没心情训练！”
门外沉默了一瞬，一个低沉而略显沙哑的声音传来，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意味：
“小侯爷，在下乃西北总都司赵光启。奉镇北侯爷之命，特来助您一臂之力！”
“父亲派来的？那就进来吧！”
萧天赐眼中闪过一丝惊喜，随后淡淡开口道。
西北军总都司，这可是仅次于蒋天雄这位主帅的大官。
萧天赐看见赵光启进来，指节重重叩击着哭风崖捷报上“萧凌云”三个字，咬牙说道：
“萧凌云如今可都被称为将星临尘了，我这个堂堂小侯爷却被那群低贱的兵卒鄙夷。赵总都司，你得给我想个法子！”
赵光启往椅背上一靠，衣袍下摆如水般滑开褶皱：“小侯爷息怒。蒋帅正要擢升他做三关统领，此刻硬碰硬非但讨不到好，反易落人口实。”
“那你说怎么办？就眼睁睁看他骑到我头上？”
萧天赐抓起案上的酒壶狠狠往嘴里灌，残酒顺着嘴角滴落在名贵的锦袍上，晕开深色的酒渍。
赵光启枯瘦的手指突然探入香炉，在冷寂的香灰里划出个清晰的“山”字，低声道：
“小侯爷稍安，萧凌云不是爱立功吗？那封捷报里写得明白，妖蛮粮草大营真正的源头，可是驻扎在黑龙山上。”
他凑近萧天赐，声音压得更低，眼中闪烁着狡猾的冷光。
“那黑龙山乃妖蛮经营多年的要害，山势陡峭，驻着五千精兵不说，更有蛮祝坐镇，蛊毒诡异。”
“便是派一万精兵强攻，怕也是死伤枕籍，有去无回。”
“若我们能在将令上稍作文章，逼他带少量人马前去袭营……呵呵！”
萧天赐眼中精光爆闪，急切的问道：“具体怎么做？蒋天雄那老匹夫素来油盐不进。”
“蒋帅那边，自有镇北侯颁下的军纪条陈压着。”
赵光启成竹在胸地，从袖中缓缓抽出一卷文书展开。
“小侯爷您瞧，西北军纪新增一条——断粮草需断其源，绝其流，方算全功。”
他手指点着新墨书写的条文，嘴角噙着一丝冷笑：“黑龙山这源头未除，哭风崖那点功绩……呵，又算得了什么！明日萧凌云来此领赏，咱们便用这条堵他的嘴。”
“好！好得很！”萧天赐猛地一拍大腿，激动得几乎要将那酒壶捏碎，“这计策好得很！可……万一他真敢硬着头皮接了这差事呢？”
“他敢！五百骑对五千蛮兵，外加蛮祝？”赵光启嗤笑一声，慢悠悠用银签挑开香炉盖子，让更浓郁的香气漫溢出来，眼神却阴鸷如毒蛇。
“哭风崖那点儿把戏，不过是仗着地利，白白让他捡了偌大的便宜。但也到此为止了！”
“遇上黑龙山这等硬骨头，他那点本事能济得甚事？蛮祝的巫蛊之术无声无息，取人性命如探囊取物。”
“小侯爷只管备下美酒，等着瞧他如何死无全尸便是了。”
“好……”
萧天赐脸上的阴霾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残忍的期待。
……
太平关的晨雾尚未散尽，萧凌云身骑白马赶到关前。
“报——瀚海关监军萧凌云到！”
传令兵的声音穿透帐幔，蒋天雄猛地抬眼，正见晨光雨幕中一道身影踏碎水洼而来。
萧凌云腰间君子剑的剑穗依旧笔直如线，随着他利落的步履行走在青石砖上，拖出细碎而规律的水痕。
“萧监军辛苦了！”
蒋天雄亲自迎出帐外，苍劲有力的手掌重重按在萧凌云肩甲上，眼中满是赞赏。
“百骑破千军，断敌粮草，提振我三军士气，此等功绩，当记首功！”
他身后的偏将们轰然应和，数十道目光如炬，饱含着探究、敬畏与激动。
几名须发皆白的老将眼泛泪光。
西北军被妖蛮压着打了这么多年，终是出了个能摧敌锋锐的将星！
萧凌云微微颔首，目光扫过帐内悬挂的西北地形图：
“末将只是尽本分，侥幸得手。然，妖蛮主力未损，其黑龙山大营才是心腹大……”
“此事稍后再议！”蒋天雄截住萧凌云的话头，侧身肃容引他向前，朗声道：“功必赏，过必罚！且先受了这份赏！来人，取玄甲马驹来！”
他的话音刚落，帐外突然响起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
“蒋帅且慢！”
赵光启扶着脸色倨傲的萧天赐，领着一队亲兵不请自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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