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寂静。
那一刻，命魂界的时空仿佛被抽空了所有声音。曾经咆哮的审判之火、轰鸣的永劫审判体、撕裂乾坤的裁决声，全都在自由命图的光辉中化作虚无。
无数命轨断裂成光雨，纷纷扬扬落下，如同破碎的星辰洒落大地。
林凡独立虚空，他的双眸赤红，手中那幅由血、泪、执念与爱绘出的命图，缓缓铺展，化作无边的光幕，笼罩了整个命魂界。
“自由……属于每一个命魂。”
这是他最后的誓言，也是苏若雪最后的执念。
可就在所有人仰望这片新生命图时，林凡的心却像被利刃生生剜开。
——苏若雪不在了。
那个曾经冷漠拒他千百次，却在生死之间以身成誓、甘愿化作命图一笔的女子，如今只剩下无数光点，缓缓融入林凡的命魂深处。
“若雪……”
林凡喃喃出声，声音低沉，带着撕心裂肺的颤抖。
光点在他掌心跳动，温柔得像她最后的笑。
“凡……别哭。”
似乎有一缕若有若无的声音，自命魂深处传来，轻得像幻觉。林凡浑身一震，猛地抬头，泪水模糊了视线。
他知道，那不是幻觉。那是苏若雪最后残留的心意。
——她已死，但她的灵光，已与自由命图同在。
……
远处，残存的修者们纷纷跪下。
“这是……新的命图！”
“枷锁碎了！我们……我们自由了！”
“苏家赘婿？不，他是……新纪元的书写者！”
欢呼与哭泣交织，整个命魂界第一次没有了高低贵贱，没有了命轨锁链，只有赤裸裸的灵魂在自由中颤抖。
可林凡的背影，却孤独得像一座山。
因为所有的掌声、所有的呐喊、所有的敬仰，他都只想与一个人分享。
可她已不在。
……
“林凡。”
一道苍老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那是青璃，她的神魂虚弱到几乎透明，却依旧撑着身躯，走到林凡身旁。
“你赢了。”
林凡沉默。
“可你也输了。”
青璃目光哀伤，她知道这种代价，比任何审判都更残酷。
林凡缓缓转过身，目光落在她身上。那双眼睛里，再没有少年时的稚嫩，只有历经血与火后的冷冽与深沉。
“我没有输。”
他的声音低沉而坚定。
“若雪……她没有死。她在我心里，在命图里。她化作了光，陪我走下去。”
青璃愣了愣，随即苦笑一声：“你啊……还是那个倔小子。”
……
虚空深处，轰隆一声。
命魂界的天穹裂开了一道罅隙，仿佛有某种无形的注视，透过那道缝隙，冷冷俯视这片新生的世界。
林凡猛地抬头。
那一瞬间，他清晰地感受到一种极度古老的意志。冷漠、沉重、如同从时间起点延伸至尽头的威压。
“自由……？”
那意志低语，声音如同洪钟，震得众生灵魂颤抖。
“你，可知你书下的命图，违逆了‘诸天誓’？”
林凡心头一震，目光如刀：“诸天誓？那是什么东西？”
“古老的秩序。”
“所有命魂的生死，都应在誓言之下。你的自由命图，打破了誓约。”
轰——！
天穹震动，裂缝扩散，仿佛要吞没整个命魂界。
众人惊恐地望着天空：“又……又来新的敌人了吗？！”
林凡却没有退，他一步踏前，抬手将自由命图铺展到天穹之前。
“什么诸天誓，什么古老秩序——”
“若敢阻我自由，我便誓与之一战！”
轰轰轰！
自由命图的光芒猛然冲起，硬生生与那道古老意志对撞。裂缝暂时闭合，但威压仍笼罩在所有人心头。
林凡喘息，双拳紧握，眼底燃起新的火焰。
他明白了——苏若雪的牺牲，只是开端。
自由命图，才刚刚诞生。
而古老的“诸天誓”，已经把他盯上。
……
命魂界下方，无数残存的族群修者，看着林凡的背影，心底同时涌起一个念头：
这个男人，才是真正的书写者！
他们的命，从此不再是镣铐，而是可以自己掌握的轨迹。
可林凡心中，却只有一句低语：
“若雪……等我。”
“我会找到方法，把你带回来。”
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苏若雪化光而逝，自由命图初成。
林凡，成为了新纪元的书写者。
——但这份自由，才刚刚开始付出代价。
林凡的目光在虚空裂缝合拢之处停留许久，心头一阵绞痛。
那股古老的注视已经退去，但他知道，那并不是结束，而是开始。
真正的劫难，远未到来。
他低下头，掌心的光点仍在轻轻跳动，像是在回应他心底的呼喊。
“若雪……”
林凡轻声呢喃，眼眸泛红。
这一生，他从未真正服过谁，也未曾向命运低头。可唯独在她面前，他愿意示弱，愿意卸下所有坚硬的壳。
可现在，这份温柔被命运硬生生夺走。
青璃站在一旁，注视着他的背影，心底也酸涩无比，却不敢劝慰。她知道，任何言语都无济于事。
只有时间，能让这份痛转化为力量。
……
三日之后。
命魂界，中央天台。
一座由自由命图衍生出的巨大祭坛，缓缓升起。它没有金玉铺饰，也没有华丽雕刻，只是由光与命魂凝聚而成，纯净而肃穆。
林凡独立祭坛之上，手捧一盏晶莹的魂灯。
那盏魂灯中，燃烧着苏若雪最后的光点。
“今日，我以自由命图，立此命魂葬。”
“葬一人，葬一魂。”
“葬她的身，却葬不去她的心。”
林凡的声音响彻天地，带着一种不可撼动的力量。
下方，无数生灵自发跪伏，低头默哀。
他们或许并不真正认识苏若雪，可他们知道——没有她的牺牲，便没有自由命图，没有如今的自由。
青璃、白灵、陆远等人也站在最前方，神色庄重。
林凡双手托举，将魂灯缓缓放在祭坛中央。
轰——！
自由命图的光辉再度绽放，无数轨迹飞旋，汇聚到那盏魂灯之上。灯火燃烧，化作一朵纯白的莲花，盛开在虚空。
莲花中央，仿佛出现了苏若雪的身影，衣袂飘飘，嘴角挂着一抹温柔的笑。
林凡凝视着那虚影，泪水止不住滚落。
“若雪，你放心。”
“无论诸天誓如何，我都会将这份自由守到底。”
“若有来生，我一定还要娶你。”
话音落下，魂灯骤然一震，化作千丝万缕的光，洒向命魂界每一个角落。
所有生灵心头同时一颤，似乎听见了一个女子轻柔的笑声，在风中、在梦里，久久不散。
自由命魂葬——成。
……
仪式结束后，林凡一个人走到山巅，眺望着远方的虚空。
天穹依旧阴沉，仿佛随时会被新的风暴撕裂。
林凡盘膝而坐，闭上双眸。
心念沉入识海。
轰！
识海深处，那座古老的九层巨塔，巍然耸立。七层之上，虚幻的第八层轮廓，缓缓浮现。
与之前不同，这一次它不再只是虚影，而是泛着若有若无的黑金光辉，仿佛随时会破茧而出。
“第八层……”
林凡心头一震，心跳急促。
苏若雪的化光，似乎成为了某种引子，让吞天塔迎来新的觉醒。
“你终于要开启了吗？”
低沉的嗡鸣声在识海中响起，仿佛有一个远古的巨兽，在沉睡中睁开了半只眼睛。
“第八层，命狱归心……”
林凡脑海中浮现出一串古老的字。那不是他学来的，而是吞天塔本能传递的。
命狱归心。
镇压一切誓火，归纳所有命魂。
光只是字面，就让林凡心底涌起无法言喻的震撼。
“看来，诸天誓的来临，正是吞天塔第八层觉醒的契机。”
林凡缓缓睁开眼，目光中已不再只是哀痛，而是熊熊燃烧的火焰。
他知道，未来的路更加艰难。
自由命图，已将他推向了与整个诸天为敌的道路。
可他不怕。
因为背后，有苏若雪的光点。
因为心中，有无法磨灭的执念。
他要将自由，彻底刻进诸天！
哪怕，代价是再一次与整个宇宙为敌。
……
山风猎猎，吹散林凡衣角。
他站起身，身影孤傲而挺拔，像一柄破天而出的剑。
此刻的他，不再是苏家的赘婿，不再是被世人嘲讽的废物。
他是——
自由命图的唯一书写者。
新的纪元，由他开启。
旧的秩序，由他亲手埋葬。
林凡缓缓吐出一口气，声音低沉，却震彻天地：
“来吧。”
“无论是诸天誓，还是寂灭誓主——”
“我，林凡，奉陪到底！”
轰隆隆——！
虚空深处，似有雷霆轰鸣回应，仿佛在宣告：
自由纪元，真正开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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