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阶在脚下发出沉闷的回响，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某种巨兽的肋骨上。通道深处那缕金光依旧微弱地闪烁，如同呼吸，却在他们转身的瞬间骤然一滞，仿佛察觉到了背离的意图。叶凌霄没有回头，但他握剑的手指微微收紧，剑柄上流转的纹路似乎也随之一颤，像是感应到了某种被中断的契约。
沈清璃脚步未停，肩头的龙珠已不再散发银光，而是沉入皮下，只在皮肤表面浮现出极淡的脉络，像是一道被封印的河流。她能感觉到体内的灵力正被某种无形之力牵引，仿佛密室本身正在苏醒，而他们成了它体内不该存在的异物。
就在这时，第一道裂痕从头顶蔓延而下。
不是声音先来，而是震动——整条通道的石壁猛然一震，尘灰簌簌落下，像是被无形巨手撕开了一道口子。紧接着，轰鸣声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不再是地底深处的闷响，而是近在咫尺的崩裂，如同巨兽的骨骼在体内寸寸折断。
“不对！”叶凌霄猛地停步，剑尖横扫，金光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映出上方石壁上迅速扩散的蛛网状裂痕，“这通道在塌！”
沈清璃抬头，瞳孔微缩。那些裂痕并非无序蔓延，而是沿着石壁上早已刻下的符文轨迹延伸，像是被某种机制激活的阵法正在反向运行。她瞬间明白——不是自然崩塌，是密室在排斥他们。
“不能往前！”她低喝，“往前是死路！”
叶凌霄眼神一凛，不再犹豫。他猛地转身，足尖一点，身形如箭般倒掠而回。沈清璃紧随其后，两人几乎同时冲出通道口，落回密室中央的石台。
可石台已非原貌。
原本悬浮于空中的玉环残影早已消散，古书摊开在石面上，书页边缘焦黑卷曲，首页的印记正不断跳动，像是被高温炙烤的金属。石台四周的符文一道接一道熄灭，取而代之的是从地缝中渗出的暗红光芒，如同岩浆在地底奔涌。
“拿书！”叶凌霄俯身抓起古籍，动作干脆利落。书页在他手中微微震颤，仿佛有生命般抗拒被带走。他顾不得细究，将书塞入怀中，反手握紧剑柄，目光扫向出口方向。
那扇石门还在，但门框两侧的石柱已出现明显倾斜，顶部的横梁裂开一道深缝，碎石不断坠落。更糟的是，密室四壁的裂缝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张，石块开始松动，有的甚至悬在半空，随时可能砸落。
“走！”他低吼一声，率先冲出。
沈清璃紧随其后，龙珠在体内迅速升温，银光自她指尖溢出，在周身凝成一层薄如蝉翼的护罩。刚迈出三步，一块磨盘大小的石块从头顶坠下，带着破风之声直砸而来。
叶凌霄反应极快，剑身一横，金光暴涨，剑气如刃，迎着石块劈出。轰然一声，石块在半空炸裂，碎石四溅，却被沈清璃的护盾尽数挡下。她脚步未停，顺势前冲，两人几乎贴着飞溅的碎石掠过。
可危险接踵而至。
密室中央的空气忽然扭曲，一道紊乱的灵力流如狂蛇般窜出，带着刺耳的尖啸直扑沈清璃后心。她察觉时已来不及闪避，只能将龙珠力量催至极限，护盾瞬间增厚。灵力流撞上护盾，发出刺目的火花，护盾剧烈震荡，几乎碎裂。
“小心灵力乱流！”她咬牙低语，指尖渗出血丝，那是龙珠反噬的征兆。
叶凌霄回头，见状立刻挥剑横扫，金光如网，将几道逼近的灵力流尽数斩断。那些灵力流本无实体，却被剑气硬生生劈散，化作点点光尘消散。他眉头紧锁——这些灵力并非自然生成，而是密室阵法崩溃时逸散的残余能量，彼此冲突，形成致命乱流。
“别停！”他喝道，“出口就在前面！”
两人加速奔向石门。可就在距离出口仅剩十步之时，整座密室猛然一沉，地面如波浪般起伏，石台轰然塌陷，古书所在的位置瞬间被裂缝吞噬。与此同时，四面八方的灵力流骤然加剧，如同风暴中的乱箭，从各个角度射来。
叶凌霄怒吼一声，剑光连斩，金芒交织成网，将正面袭来的灵力流尽数斩灭。沈清璃则将龙珠之力凝聚于双掌，银光如幕，护住两人侧翼。可她的呼吸已显急促，龙珠的温度越来越高，几乎烫伤她的经脉。
“撑住！”叶凌霄低喝，剑势不减。
一块巨石从门框上方坠落，眼看就要封死出口。他猛然跃起，剑尖点地，借力前冲，一剑劈出。金光如虹，巨石在半空被斩为两半，轰然砸地。出口终于敞开一线。
沈清璃趁机冲出，叶凌霄紧随其后。可就在他即将踏出石门的刹那，背后一股强大的吸力骤然传来——密室中央的裂缝中，一道漆黑的旋涡正在成形，如同巨口，疯狂吞噬着四周的一切。
“快！”沈清璃伸手，一把抓住他的手腕。
叶凌霄借力一跃，终于冲出石门。两人踉跄几步，跌入外殿的昏暗之中。身后的密室发出最后一声巨响，石门在剧烈震动中缓缓闭合，尘土如潮水般涌出，将入口彻底掩埋。
他们瘫坐在地，喘息未定。
叶凌霄缓缓松开剑，却发现剑柄上沾了一层暗红，那是他掌心裂开的血痕。他低头看去，剑脊上的龙鳞纹路依旧流转，但频率已与之前不同——不再是平稳的律动，而是急促的短震，如同心跳失控。
沈清璃靠在石柱上，龙珠在体内缓缓冷却，但那股被抽离的感觉仍未消散。她抬起手，指尖残留着银光的余烬，像是被什么东西强行夺走了部分力量。
“刚才……”她声音沙哑，“那旋涡，不是塌陷。”
叶凌霄点头，目光沉沉望向被封死的入口。他知道，那不是终结，而是某种机制的启动。密室不会无缘无故崩塌，更不会在他们立誓后立刻反噬。唯一的解释是——他们的誓言触发了更深层的试炼，而密室，只是第一道屏障。
“它在逼我们离开。”他低声道，“或者……是在保护什么。”
沈清璃沉默片刻，忽然抬手按住心口。龙珠深处传来一丝微弱的震颤，不是警告，也不是回应，而是一种……共鸣。
像是在呼应某个遥远的存在。
她还没来得及细想，叶凌霄突然站起身，剑尖指向外殿深处。那里，一道极淡的金光正从地缝中渗出，与密室中的光芒如出一辙。
“那不是出口。”他说，“是另一条路。”
沈清璃缓缓起身，目光落在他染血的掌心。剑柄上的血正沿着纹路缓缓上爬，渗入龙鳞刻痕，仿佛被剑本身吸收。
剑身微微震颤，发出一声极轻的嗡鸣。
叶凌霄握紧剑柄，指节发白。
外殿的黑暗深处，那道金光忽然跳动了一下，像是在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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