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无尘把剑谱塞进酒葫芦的时候，那截从灵田夹层钻出去的黑藤正悄无声息地往深处扎。他没看，也没问，只是拍了拍葫芦肚，像是给自家酿酒的坛子封口。
“第一招到手，问题没解决。”他嘀咕着，抬脚踩断一根枯枝，山林的土腥味混着晨露扑了满脸，“但现在，轮到我问你们了。”
话音落地，人已窜出三丈。
五爪金龙哼唧两声，从地底蹭出来半截身子，尾巴尖儿卷着片叶子，眼睁睁看他消失在林子深处，小声嘟囔：“又来？上次试功差点把我烤红薯的火道震塌。”
陆无尘没回头，手里已经凝出一道薄影。剑意刚成，指尖微凉，像捏着一片刚从井里捞上来的冰铜。他手腕一抖，双影叠刃——实影前刺，虚影绕后，两道剑气在空中交错，割开几片树叶，齐刷刷落在地上。
“还行。”他甩了甩发麻的手，“就是灵力抽得比赵无极还狠。”
他从酒葫芦里摸出一把“灵力补充草”，塞嘴里嚼得咔咔响。草汁苦得他眯眼，但丹田那股空荡荡的感觉总算缓了过来。他活动了下肩胛，确认经脉没裂，这才继续往林子深处走。
他知道前面有群猛虎。
不是靠什么神识探查，也不是系统提示，纯粹是听五爪金龙昨晚唠嗑时提了一嘴：“那几只蠢虎天天吼，吵得我睡不着觉，要不你顺手处理了？”
现在，他来了。
猛虎群在坡下晒太阳，皮毛油亮，爪子抠着地面磨砺，领头那只额上白纹像道刀疤。陆无尘蹲在树杈上，啃完最后一根草茎，随手把渣子弹下去，正巧落在虎鼻子前。
虎头一偏，耳朵竖起。
他咧嘴一笑，从树上跳下，落地时脚跟一碾，枯叶炸开一圈尘土。
虎群炸了窝。
领头猛虎低吼一声，后腿一蹬，扑得又快又狠，爪风刮得他衣角翻飞。陆无尘不退反进，抬手就是一记双影叠刃。
实影斩前颈，虚影绕后背。
虎身刚跃至半空，颈侧血线乍现，后腿一软，轰然砸地。可那虚影偏了半寸，只在虎背划出一道浅痕，毛皮翻卷，血珠滚落。
“啧。”他皱眉，“绕后太慢，得提速。”
第二只虎已扑到眼前，獠牙森然。他侧身闪避，指尖再凝剑意，这次没等蓄满，直接甩出。
双影叠刃！
实影斩断前爪，虚影穿肋而入，虎身僵住，轰然倒地。
他喘了口气，掌心发烫，丹田又开始发空。这招看着潇洒，实则耗得厉害，比种十株凤凰草还累人。
第三只虎没再冲，低伏着身子，绕着圈试探。陆无尘站在原地，手指轻颤，剑意在指尖来回游走，像条不听话的泥鳅。
他忽然不急了。
上一章在灵田里，他靠“咸鱼式融合”才把剑意稳住。现在也一样——你不配合，我也不强求。
他松开灵力控制，任那剑意自行流转，像放一群野狗撒欢。果然，剑影在他掌心转了两圈，忽然一沉，顺着经脉滑向肩井，再沿臂臑缓缓下移，节奏竟与猛虎绕步一致。
“哦？”他挑眉，“你还会看时机？”
他不动声色，等那虎肌肉一绷，即将弹射的瞬间，抬手一斩。
双影叠刃！
实影劈开额骨，虚影自脊背穿出，整只虎被斩成两片对称的肉块，内脏都没来得及喷溅。
他收手，踉跄后退两步，一屁股坐在石头上。丹田彻底掏空，四肢发软，连酒葫芦都差点拿不稳。
“草。”他翻手倒出最后两根补充草，塞嘴里狂嚼，“这招打三只虎就得歇菜，遇上赵无极都撑不过三招。”
他闭眼调息，引动灵田老井的水汽顺经脉游走。清凉感从眉心蔓延至四肢，疲惫稍缓。他睁开眼，正想总结点经验，忽然发现掌心残留的剑影泛着淡淡青光。
不是银白，也不是灰芒，而是和那株黑藤一模一样的暗青色。
他愣了愣，低头看向地面。那截被剑气削断的虎尾旁，几片落叶正微微颤动。他伸手拨开，发现落叶下竟有细小藤蔓在蠕动，根须细如发丝，正朝着虎尸的方向延伸。
“你吸血？”他戳了戳藤须。
藤蔓一缩，迅速钻入土中。
他没追，反而看向酒葫芦。葫芦肚微微发烫，他拔开塞子一瞧，里面那截从灵田带出来的黑藤，不知何时已抽出嫩芽，正慢悠悠地往葫芦壁上爬。
“……你还认主？”他把葫芦塞回去，嘀咕，“系统爸爸，你这灵田是打算自己造个新门派？”
他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土，决定再试最后一次。
这次他不靠剑意自发，而是主动将一缕育生灵力混入招式。这力道他熟，催芽、催生、催熟全靠它，温和得像春雨。
剑意入体，原本暴躁的劲儿立刻被裹住，变得绵柔顺滑。他抬手，双影叠刃——
实影如犁，虚影如网。
两道剑气不再刚猛，反而带着一股“生长”的意味，所过之处，空气竟泛起细微波纹，像水田被犁开。
坡下最后两只猛虎同时扑来，他不闪不避，一剑横扫。
剑气掠过，虎身未裂，却猛地一僵。下一瞬，皮毛下竟有细藤破体而出，缠住四肢，猛力一收——两只虎被活活勒成肉饼，藤蔓吸饱血，迅速枯萎，化作飞灰。
陆无尘怔住。
“我这剑……怎么还带种地的？”
他低头看手，掌心青光未散，剑意与育生灵力竟在经脉中自然交融，像两条溪流汇入同一条河。
五爪金龙从地底冒出头，抽了抽鼻子，一脸困惑：“你这剑招……怎么闻着像我家烤糊的红薯？”
“闭嘴。”他揉了揉发酸的肩，“再糊也是能杀虎的红薯。”
他盘膝坐下，从酒葫芦里倒出一滴老井水，含在嘴里，缓缓咽下。经脉的微痛渐渐消退，但丹田依旧空虚。这招威力不弱，群攻控场都行，可消耗太大，用三次就得躺平补药，真打持久战，怕是没撑到敌人倒下，自己先饿出幻觉。
“得改。”他自言自语，“要么加灵药，要么让灵田直接供能。”
他忽然想到那株深埋夹层的巨藤。那根须能穿界而行，若真能引它为剑招供灵……说不定能省点力气。
他正琢磨，腰间咸鱼玉佩忽然一烫。
低头一看，玉佩表面浮出一道细纹，像被什么东西轻轻划过。他还没反应过来，眼前那只死虎的瞳孔忽然颤了颤。
虎眼倒影里，竟映出一道模糊的白衣人影。
那人背对而立，手持长剑，剑尖垂地，身形与剑谱中幻象如出一辙。
陆无尘心头一跳，抬手去摸玉佩，那影子却瞬间消散，虎眼恢复死灰。
他盯着虎尸，没动。
片刻后，他从地上捡起一片带血的叶子，翻来覆去看了几眼，随手扔进酒葫芦。
“看来这招，不止是我一个人在用。”
他站起身，拍了拍青衫，指尖再次凝聚剑意。这次，青光更盛，藤蔓般的纹路在皮肤下游走一瞬，又隐没不见。
他朝林子外走去，脚步不急不缓。
身后，那截钻入地底的藤须，轻轻震了一下。
酒葫芦里，新芽正悄然攀上葫芦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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