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晒得人眼皮发沉，陆无尘刚想找个平坦点的石头躺下，腰间那块咸鱼玉佩猛地一烫，像是有人拿烧红的铁片贴在他皮带上。
他低头一看，玉佩裂开的那道细纹里，正渗出一丝金光，微弱得像快没油的灯芯。紧接着，系统界面在脑海里“砰”地弹出一行血红大字：【法则反噬：宿主越界】。
“哈？”他眨了眨眼，“我躺都躺完了，怎么还越界？总不能让我躺回去吧？”
话音未落，灵田根系突然剧烈一颤，仿佛整片空间被人从地底下狠狠掀了一角。他下意识抬手，将灵田收缩到最小，一层薄薄的光膜将众人裹住，堪堪挡下那股无形冲击。
冲击波无声无息，却像一记闷锤砸在每个人身上。
童谣闷哼一声，手里那片薄荷叶“咔”地化作灰屑，从指缝间簌簌落下。她脸色瞬间发白，指尖冰凉，连呼吸都变得断断续续。
五爪金龙的残影更是直接一抖，原本还能勉强维持的龙形轮廓，此刻透明得几乎只剩一道虚线，龙角微微颤动，连火光都熄了大半。
“龙哥？”陆无尘蹲下，伸手碰了碰那缕残影，指尖传来一阵刺骨的寒意，“你这火借得也太狠了，回头烤红薯都没柴烧了。”
残影没动，连抗议的火星都没甩一下。
他皱了皱眉，指尖顺着灵田根系探入龙魂深处，刚一接触，就察觉到一股异样的污浊——那不是混沌，也不是魔气，而是某种被扭曲的因果之力，像是从分身溃散的瞬间倒灌回来的残渣。
“好家伙，打赢了还收服务费？”他收回手，嘀咕，“系统爸爸，这算不算被迫营业？躺平积分扣不扣？”
系统沉默。
玉佩裂纹却轻轻一缩，像是在打摆子。
他心头一沉。
这玩意儿居然也扛不住了？
他转头看向童谣，指尖搭上她手腕，脉门里灵流乱得像被狗刨过的池塘，尤其是那条专管味觉的经络，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逆向堵塞，仿佛有股看不见的力量在往她身体里塞水泥。
“上次副作用是看不清药草年份，这次直接给你封了灶台？”他收回手，叹了口气，“童姑娘，你说你要是个厨子，我现在就得给你烧香。”
童谣勉强扯了扯嘴角：“陆师兄……我好像……闻到辣条味了……”
“那是幻觉。”他摇头，“真有辣条我也不会给你，你这经络再堵下去，连白开水都尝成毒药。”
他站起身，环顾四周。灵田边缘那片土壤，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小片灰白枯斑，像是干涸多年的河床，寸草不生。他蹲下，指尖轻轻一碰，泥土碎成粉末，连最顽固的灵苔都不见了踪影。
“好家伙，连地皮都反噬？”他摸了摸发梢沾着的泥土，“我灵田里的瓜苗还没长大，你先把我家地给收了？”
就在这时，那株刻着“归”字的薄荷微微一颤。
他抬头看去，发现“归”字边缘竟开始泛灰，像是被锈蚀的铁皮，边缘一点点剥落。
他盯着那字看了几秒，忽然笑了：“原来不是打赢就完事了。分身溃了，债还得自己扛？”
他喃喃道：“早说啊，我好歹提前写个遗嘱，把西瓜地分龙哥一半。”
白璃忽然起身，银发无风自动，掌心凝聚起一丝微弱的光华，显然是想动用血脉之力稳住局面。
“别动。”陆无尘抬手拦住她，声音不大，却异常坚决。
她一愣：“你……”
“你现在动一下，就跟往火药桶里扔烟头差不多。”他摇头，“我这灵田都快成漏勺了，你再加把火，咱仨直接变烧烤。”
白璃盯着他，掌心的光缓缓散去。
他松了口气，从腰间取下那个烧得只剩灰烬的酒葫芦，轻轻抖了抖，将残灰撒向灵田那片枯斑。
灰烬落地的瞬间，枯斑边缘竟泛起一丝微红，像是干涸的血管被注入了一滴热血，微微跳动了一下。
“酒道人，借你一口酒气。”他低声说，“压一压这破规矩。等你醒了，我请你喝三年陈的米酒——就上次你说酸得像醋那坛。”
枯斑的红晕持续了不到三息，便重新归于灰白。但至少，没再扩散。
他盯着那片土地，忽然伸手，从灵田最深处挖出一截焦黑的龙须——那是五爪金龙早年烤红薯时不小心烧焦的角须，一直被他当柴火存着。
“龙哥，我知道你听得见。”他把龙须轻轻放在残影上，“你借我的火，我记着。现在轮到我，借你点‘家’的味道。”
龙须刚一接触残影，便“嗤”地冒起一缕青烟，像是被无形的火点燃。紧接着，灵田深处传来一声极轻的“嗡”鸣，仿佛某种沉睡的根系被唤醒了一瞬。
残影微微一颤，尾巴尖冒出一点金火，微弱得像风中残烛，却倔强地没灭。
“行了。”他拍了拍手，像是干完了一件小事，“火种还在，人就死不了。”
白璃看着他，忽然问：“你打算怎么办？”
“怎么办？”他抬头，眯眼看了看天，“等。”
“等什么？”
“等这地里的灰斑自己长出草来。”他耸耸肩，“等龙哥的火重新旺起来。等童姑娘哪天突然说‘陆师兄，你煮的药粥真咸’——那说明她快好了。”
他顿了顿，咧嘴一笑：“等我哪天躺下，发现灵田没塌，玉佩没炸，系统没跑路。那时候，咱再谈‘怎么办’。”
白璃没说话，只是静静看着他。
他知道她在想什么。
他现在站着，像是没事人，可心口那股空荡荡的感觉，比之前裂痕蔓延时还难受。灵田像是被抽干了水的池子，系统安静得像块死石头，连咸鱼玉佩的裂纹都在微微发烫，像是随时会炸。
可他不能倒。
一倒，这摊子就真收不了了。
他弯腰，从灵田里摘了片新长的薄荷叶，塞进童谣手里：“含着，压压惊。虽然你尝不出味，但心理作用也是作用。”
童谣攥紧叶子，小声问：“那……丹盟那边……”
“急什么。”他摆摆手，“等我回去把西瓜种出来，先请龙哥吃个够。剩下的，拿去换丹方。”
他说完，转身走向那片枯斑，蹲下，伸手轻轻拂去表面的灰。
指尖触地的瞬间，枯斑中央，一粒极小的绿点悄然浮现。
像是死地里，漏进了一丝活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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