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田的光幕正要合拢，空间褶皱如水波般荡开，五爪金龙的星芒已缠上陆无尘的肩头，白璃指尖灵力凝成护盾雏形，酒葫芦底那滴血还在叶心微微震颤，仿佛下一瞬就要引爆整片天地。
就在这刹那，酒葫芦突然“咚”地一震，盖子自动弹开，一缕酒雾腾起，在空中凝成一道人影。
那人脚踏雾气，衣衫破旧却整洁，发丝束得一丝不苟，双目清明如秋潭，再无半分往日醉态。
“停。”
酒道人一掌拍出，不是轰向阵法，而是轻轻按在无根花的叶心。那一滴血瞬间凝固，星图光芒骤然熄灭，连带着金龙瞳中倒悬的星空也如幻影般碎裂。
“你们差点就跳进别人的鱼缸里了。”他语气平静，像在说晚饭该吃什么。
陆无尘眨了眨眼，酒葫芦晃了晃：“老酒鬼？你不是说醉生梦死喝完就走，怎么还赖在我的酒里不走？”
“我不是赖。”酒道人瞥他一眼，“我是被你这葫芦里的‘记忆残响’困了三百年，好不容易等到这滴血激活共鸣，才能显形。”
“血？”陆无尘低头看无根花，“这不就是你上次喝高了，割手写的‘非为忘情，乃为记魂’那滴吗？”
“正是。”酒道人点头，“那不是酒，是钥匙。而你——”他目光落在陆无尘胸口的咸鱼玉佩上，“不是玩家，是测试目标。”
空气一静。
白璃眯眼：“你在胡说什么？”
“我没胡说。”酒道人抬手，从酒葫芦中又倒出一滴酒液，悬浮半空。酒滴如镜，映出一段模糊画面——
七岁那年，雷雨交加，陆无尘站在陆家祠堂外，浑身湿透，一道金光自天而降。一名白衣人从虚空中走出，将一枚咸鱼玉佩封入他体内，低语道：
“鸿蒙未开，道体为锁，待‘醉者’来唤。”
画面戛然而止。
陆无尘盯着那滴酒，半晌才道：“所以……我不是觉醒了系统，是被人塞了个外挂？”
“不完全是。”酒道人摇头，“那系统，不是九霄界的产物，它来自‘天外天’之上，一个你们称之为‘观测者’的文明。他们布下无数维度试炼场，而‘咸鱼逆袭系统’，是专门筛选‘道体容器’的逆向装置。”
“啥意思？”五爪金龙缩了缩脖子，“我听得脑壳疼。”
“意思就是——”酒道人冷笑，“越摆烂，越被奖励，不是因为系统宠你，而是它在确认你‘符合条件’。主动修炼的，会被判定为‘污染变量’，自动淘汰。只有真正佛系、不争不抢、连飞升都嫌麻烦的，才会被留下。”
陆无尘沉默片刻，忽然笑了：“所以我是被挑中的咸鱼？”
“准确说，是‘锚点’。”酒道人指向无根花，“你种的每一株灵药，都不是为了修炼。它们是坐标，是信号塔。系统每一次发布任务，都是在你身上刻一道‘维度烙印’。等九次共振完成，你就会被‘回收’——不是飞升，是被摘取道体，重置整个世界。”
白璃瞳孔一缩：“那我们之前打败的血月教主……”
“前代失败容器的残念。”酒道人淡淡道，“他也是被系统选中的人，只是不甘心当棋子，强行突破，结果道体崩解，化作混沌污秽。你们以为是在拯救世界，其实，只是帮‘观测者’清理了一次系统垃圾。”
陆无尘摸了摸咸鱼玉佩，玉佩依旧安静，但那滴血正缓缓在内部流转，形成微小漩涡，像某种倒计时。
“所以……系统现在为啥不说话了？”他问。
“因为它已经完成了阶段性任务。”酒道人看着他，“引导你激活星图，打开跃迁通道。接下来，它只需要等你踏入高维，自动触发回收程序。现在它沉默，是因为——”他顿了顿，“你已经不需要它了。”
五爪金龙打了个哆嗦：“所以本龙不是导航，是U盘？还是那种一次性刻录的？”
“你更惨。”酒道人瞥它一眼，“你是‘活体密钥’，龙角里封着上古天柱的残魂，能打开维度裂隙，但每用一次，你就离‘数据化’近一步。再跳两次，你就真成咸鱼干了。”
金龙当场僵住，尾巴都忘了摇。
陆无尘蹲下身，从灵田里拔起一把瓜子，随手一撒。
瓜子落地未生根，却在半空凝成一行小字：
【系统离线，咸鱼自治】
他笑了：“它不让信系统，那我就信瓜子。”
白璃看着他，声音很轻：“你还去吗？”
“去啊。”他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但不是为了完成任务，也不是为了被回收。我是想知道——”他指了指无根花，“既然星图是‘回执’，那我种的每一株灵药，是不是也算‘回信’？”
酒道人眼中闪过一丝微光。
“你终于明白了。”
“明白啥？”五爪金龙弱弱问。
“系统以为它在筛选容器。”陆无尘咧嘴一笑，“但它忘了，种田的人，从来不是被种子控制的。是种子，听种田的。”
他抬手，灵田阵纹重新亮起，但这一次，星轨并非由系统生成，而是由那一把瓜子排列而成，蜿蜒曲折，与原图略有偏差。
“你改了坐标？”白璃问。
“小改。”陆无尘耸肩，“就差那么一点点，够它抓不着。”
酒道人看着那歪歪扭扭的星轨，忽然笑了：“好。记住，到了那儿，别信‘系统爸爸’，信你种的瓜。还有——”他抬手，将酒葫芦轻轻放回陆无尘腰间，“若听见酒香，便是我在提醒你。”
话音未落，他身影渐淡，化作一缕酒雾，重新沉入葫芦深处。
灵田光芒再次暴涨，空间扭曲，跃迁重启。
白璃站定位置，五爪金龙龙角微亮，虽仍有惧意，却不再颤抖。
陆无尘最后看了眼九霄界——银月花在风中轻摇，灵田泥土微动，仿佛有生命般呼吸着天地灵气。
他忽然弯腰，从田边捡起一粒晶尘，通体透明，六棱分明，正是那滴血凝成的结晶。
他将它塞进酒葫芦，顺手倒了口酒进去。
咕嘟。
晶尘溶解，酒液泛起微光。
“干粮好了。”他拍拍葫芦，“走。”
金龙低吼，星芒缠绕，灵田化作浮空领域，三人身影即将消失在扭曲的空间中。
就在跃迁完成的前一瞬，咸鱼玉佩忽然闪过一丝暗金纹路，形如锁链断裂。
陆无尘没看，也没动。
只是肩上的五爪金龙忽然转头，龙瞳映出一道画面——
天外天裂隙深处，那片倒悬的星河中，竟浮现出一株巨大的无根花，根系贯穿星域，花瓣缓缓开合，仿佛在呼吸。
而花心之中，隐约可见一座酒坊，坊前立着一块木牌，上书三字：
“记魂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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