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紫色的雾气在锁链周围缓缓盘旋，像被无形的手搅动，一圈圈涟漪扩散开来，映得四周岩壁泛出病态的微光。那根悬浮的锁链依旧不声不响，却仿佛有生命般，随着众人呼吸的节奏轻轻震颤。
陆无尘站在原地，酒葫芦早空了，瓜子也嗑完了，连咸鱼玉佩都安静得不像话。他盯着那宝物，眉头微皱，像是在算账，又像是在跟自己较劲。
“拔插头”这事儿，总得有人试试。
他往前迈了一步，脚底刚触到裂缝边缘，胸口猛地一沉，仿佛有块烧红的铁直接塞进了心口。混沌灵珠在他体内骤然翻腾，像是被什么唤醒的野兽，疯狂撞击着经脉。
“嘶——”
他膝盖一软，单膝跪地，右手本能地按住腰间玉佩。那玉佩原本温润，此刻却烫得吓人，像是刚从炉子里捞出来。
眼前景象开始扭曲。
祠堂的香火味扑面而来，木桌上的烛火摇曳，照出一个七岁孩童的影子。地面裂开一道幽深缝隙，里面伸出一条泛着金光的锁链，缠住他的脚踝。有个模糊的身影背对着他，穿着二叔常穿的青灰长袍，袖口绣着暗纹。那人颤抖着手，往锁链上贴了一道符纸。
“封！”
一声厉喝，胸口金线“啪”地断裂，剧痛袭来，记忆戛然而止。
陆无尘猛地喘了口气，冷汗顺着额角滑下。他还在原地，可呼吸却乱了节奏，手指微微发抖。
“娘……”他嘴唇动了动，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你说过它会回来……”
白璃原本靠在石壁边调息，耳朵却猛地一动。她睁开眼，正对上陆无尘失焦的瞳孔——那里面金光流转，和锁链的光芒频率竟完全一致。
“陆无尘！”她强撑着起身，踉跄冲过去，一把抓住他肩膀，“醒醒！”
可他像是没听见，眼神空洞，嘴唇喃喃重复：“拔掉它……不然都得死……拔掉它……”
她心头一紧。这不对劲，太不对劲了。他平时再懒再咸，也不会用这种近乎执拗的语气说话，仿佛被什么操控着。
她咬破指尖，指尖凝聚一缕银光，迅速在眉心画出一道狐族古印。这是“缚心诀”，能短暂切断神识连接，代价是施术者也会承受反噬。
“给我——清醒过来！”
银光点在他眉心的刹那，两人额际相触。
轰！
她的识海猛然炸开一幅画面：同样是那条锁链，但这次，它缠绕在一棵枯树之下，树根深处，埋着一枚染血的玉佩。一个童声在耳边响起，带着哭腔：“姐姐别哭……我没事的……”
头痛欲裂。
她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丝血丝，狐尾不受控制地炸起，尾尖闪过一道暗红纹路，像是被烙铁烫过一般。
可就在这时，脚边泥土突然拱起。
“哗啦”一声，灵田空间自行开启，一道漆黑藤蔓破土而出，足有手臂粗，表面布满扭曲纹路，直扑那悬浮的锁链！
五爪金龙从陆无尘肩头惊醒，龙眼瞬间瞪圆：“谁让这玩意儿出来的！？”
它张口就是一道净化龙息，金焰如瀑，轰在藤蔓中部。藤蔓吃痛，猛地一缩，断裂处喷出金色汁液，滴落在地，竟自行凝成一圈微型符文——三道弯弧相连，形如锁链扣环，和陆无尘记忆中那道符纸上的纹路，一模一样。
金龙愣住了，龙爪下意识摸了摸鼻子：“这……这味儿怎么跟主人小时候画的涂鸦一个样？”
白璃扶着陆无尘，脸色苍白，却死死盯着那符文。她认得这个纹路，不知为何，心底深处有种熟悉的痛感，像是被遗忘多年的伤口突然被人揭开。
陆无尘终于缓过神，瞳孔中的金光缓缓褪去。他低头看着地上的符文，又抬头看向那宝物，声音沙哑：“这东西……我见过。”
“不是现在。”他喃喃道，“是小时候。”
白璃盯着他，指尖还在发抖：“你记得什么？”
他没回答，只是抬起手，掌心那道金线微微发烫，像是在回应什么。
五爪金龙缩回灵田入口，警惕地盯着那截断藤。藤蔓虽被烧焦，可断口处仍在微微蠕动，像是没死透。突然，它发出一声极轻的声响——
“呜……”
像婴儿啼哭，又像风穿石缝。
金龙浑身龙毛炸起，龙尾“啪”地甩在石壁上，震得碎石簌簌掉落。
白璃下意识抱紧陆无尘，狐尾不自觉地绕上他手臂，尾尖那道暗红纹路仍未消散。
陆无尘低头，看着自己掌心的金线，又看了看那符文，忽然笑了下，笑得有点涩。
“原来那时候，我不是在画画。”他轻声道，“我是在……记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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