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样的日子，过得久了，方卫国心里那杆精于算计的秤，又开始不安分地摆动起来。
这天，他打发于莉出门去买菜，屋里只剩下他和徐慧珍。
他靠在床头，抽着烟，看着正在给他整理床铺的徐慧珍，眼神渐渐冷了下来。
于莉那边，他没什么负担。
阎解成那小子，自己有工作，饿不死。
自己和于莉，等于是白玩。
可徐慧珍这边，不一样。
他不仅要管徐慧珍的吃喝，还得连带着养活她那个废物丈夫贺永强。
贺永强那废物，在自己手底下干活，每个月领着一份工资。
方卫国越想越觉得亏。
他不是慈善家，他做的每一笔“投资”，都要求有回报。
徐慧珍虽然风韵犹存，伺候人也尽心，但这份“回报”，已经不足以抵消他供养贺永强所付出的“成本”了。
这笔买卖，不划算。
他方卫国不是干亏本买卖的人。
是时候该清仓了。
“慧珍。”他掐灭了烟头，淡淡地开口。
“哎，卫国，怎么了？”徐慧珍回过头，温柔地看着他。
“以后，你别来我这儿了。”方卫国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冷得像块冰。
徐慧珍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她怔怔地看着方卫国，以为自己听错了。
“卫国，你说什么？”
“我说，我们俩，到此为止。”方卫国重复了一遍，语气里没有半分回旋的余地，“你丈夫还在我那儿上班，以后你就踏踏实实跟他过日子吧。”
“不！”
徐慧珍猛地扑了过来，跪在床边，抓着他的手，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
“卫国，你别不要我！你不能不要我啊！”她哭得撕心裂肺，“我错了，是我哪里伺候得不好吗？你告诉我，我改，我什么都改！”
方卫国看着她这副梨花带雨的样子，心里没有半分怜悯。
“跟你没关系。”他抽回自己的手，“是我不想再养着你那个废物丈夫了。”
这话，如同一盆冰水，将徐慧珍从头浇到脚。
她明白了，方卫国这是在嫌弃她了，嫌弃她是个累赘。
“卫国！”她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忽然抬起头，眼神里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我给你生个孩子！好不好？我给你生个儿子！”
方卫国心里一动。
说实话，他有点心动。
徐慧珍的身子骨好，一看就是能生养的。
再多一个儿子，对他而言，也是一件好事。
可转念一想，他又犹豫了。
孩子一生下来，就等于是个套，把他和徐慧珍彻底绑在了一起。
到时候，想甩都甩不掉了。
不行，这买卖，还是亏。
就在他准备再次开口拒绝的时候，于莉买菜回来了。
……
饭桌上，气氛有些诡异。
徐慧珍红着眼睛，一言不发，只是一个劲儿地给方卫国夹菜。
于莉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不敢多话，也跟着埋头吃饭。
为了打破尴尬，徐慧珍没话找话地聊起了村里的一些闲闻。
“我们村那个许老蔫，就是个二流子，平时游手好闲的，前两天，不知道从哪儿走了狗屎运。”
“哦？怎么说？”方卫国随口问道。
“他把他家那两个腌了十几年咸菜的破坛子，给卖了！”徐慧珍说起这事，还是一脸的不可思议，“你们猜卖了多少钱？”
“多少？五块？”于莉好奇地问道。
徐慧珍摇了摇头，伸出了一根手指。
“一百块！”
“什么？！”于莉惊得筷子都掉了，“两个破坛子，卖了一百块？那得是镶了金边了吧！”
方卫国听到“一百块”这个数字，心里也是一动。
在这个人均月工资只有二三十块的年代，一百块，可是一笔不折不扣的巨款。
什么坛子，能值这个价？
他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
“那坛子，长什么样？”他状似无意地问道。
“就普通的坛子呗。”徐慧珍想了想，形容道，“青不青，蓝不蓝的，上面还画着几个小人儿，也看不清是啥。反正啊，黑乎乎的，又沉，要不是有人上门来收，谁能想到那玩意儿值钱啊。”
青花？人物罐？
方卫国的心脏，猛地漏跳了一拍！
他虽然对古董没什么研究，但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
后世那些新闻里，动辄拍出天价的元青花、明成化，不就是这个样子的吗？
一个坛子五十块，在这个年代，绝对是捡了大漏了！
这说明，那个收坛子的人，也不是什么真正的行家，只是个二贩子！
真正的价值，远不止于此！
而且，听徐慧珍的意思，那许老蔫家里，以前是地主成份。
地主家里，传下来几个宝贝，再正常不过了。
一想到这里，方卫国的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他看着还在那儿感慨“许老蔫走了狗屎运”的徐慧珍，眼神瞬间就变了。
刚才，他还觉得这个女人是个累赘，是个赔钱货。
可现在，在他眼里，徐慧珍简直就是一个能下金蛋的宝库啊！
他立刻推翻了刚才所有的决定。
“慧珍。”他清了清嗓子，语气又恢复了之前的温柔。
“嗯？”徐慧珍抬起头，红着眼睛看他。
“下个月，你别等我通知了。”方卫国看着她，一脸的“深情”，“你提前一个礼拜，就过来。我想你了。”
徐慧珍愣住了。
她看着方卫国脸上那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的态度，有些反应不过来。
但她能感觉到，那份被抛弃的危机，似乎解除了。
她不知道为什么，但她也不敢问。
只能带着一丝劫后余生的庆幸，重重地点了点头。
“嗯！”
方卫国满意地笑了。
他伸出手，在于莉和徐慧珍惊愕的目光中，夹了一块最大的红烧肉，放进了徐慧珍的碗里。
“多吃点，补补身子。”
他的心里，已经开始盘算起来。
许老蔫……腌菜坛子……
看来，是时候，去乡下走一趟了。
这送上门的财富，不要白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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