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原的风卷起雪粒，打在李小凡的面甲上发出细碎的响。
他望着第七道愿锁链上扭曲如蛇的暗纹，喉结滚动两下——三天前玄霄宫血阵里那个沙哑的声音突然在耳边炸响，\"你的命，该换条路走了\"，当时他只当是龙傲天故弄玄虚，此刻再回想，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针。
\"苏婉，取归真石。\"他转身时斗篷带起一片雪雾，指尖准确按在少女肩头，\"赵老，把你袖中那卷《太初命典》摊开。\"话音未落，苏婉已从腰间玉匣里取出巴掌大的青色石块，石块表面流转的星芒与愿锁链上的星辉遥相呼应；赵老哆哆嗦嗦解着盘扣，羊皮卷\"刷\"地展开时，几片碎纸片簌簌落在雪地上——那是他昨夜翻查文献时激动到扯破的残页。
林浩攥着长戟的指节发白，铠甲上还沾着龙傲天部众的血：\"盟主，末将带三百玄甲卫守在舱门外，谁要敢靠近十丈内，老子的戟尖不答应！\"杨将军的兽皮战靴碾进雪里，腰间挂着的兽牙串子叮当作响：\"俺部落的飞鹰斥候已经撒出去三十里，冰原上哪怕爬过只雪鼠，咱都能揪着尾巴问清楚！\"
李小凡扫过两人，突然伸手按住林浩肩膀：\"把玄甲卫分成三队，一队守舱门，两队绕到鸿蒙舟尾翼。\"他的拇指在林浩铠甲接缝处轻轻一叩，\"龙傲天那九头蛇能钻冰缝，他们的人未必不能。\"林浩先是一怔，随即瞳孔微缩——前日围剿时，确实有三个敌兵是从冰下突袭的。
他重重点头，铠甲相撞发出清响，带着玄甲卫踏雪而去。
杨将军搓了搓手，喉咙里滚出闷笑：\"俺这就去训那批新收的狼骑，保证比猎犬还灵！\"说罢拍了拍腰间骨刀，大步追上林浩的背影。
\"无忧，这纹路......\"秦霜突然凑近，刀疤在雪光下泛着青，\"俺在极北冰渊见过类似的东西，当时有头老冰蛟的命盘上也爬着这种蛇纹，后来那蛟......\"他顿了顿，喉结动了动，\"被抽干了龙气，连魂魄都散在风里。\"凤舞不知何时站在祭坛阴影里，玄色斗篷下露出一截苍白手腕，指尖绕着一缕黑雾：\"九幽盟的暗桩传回消息，三日前龙傲天在黑市换了块青铜镜，说是从混沌裂缝里捞的。\"她歪头一笑，黑雾里隐约透出半枚古镜的影子，\"镜身刻着'命源'二字。\"
李小凡的瞳孔骤缩。
他想起鸿蒙舟修复时，星辰珠突然迸发的星光曾照出半块残镜的虚影——原来不是幻觉。
他深吸一口气，雪沫灌进鼻腔的刺痛让头脑更清醒：\"秦霜，你守在祭坛东侧；凤舞，跟我进鸿蒙舟。\"他转身走向舱门时，腰间的冰雕小星星突然发烫，烫得皮肤发红——那是昨日在部落里，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丫头硬塞给他的，说\"这是星星掉下来的碎片，能给大英雄带来好运\"。
此刻星芒透过冰雕，在雪地上投出小小的光斑，像极了少女期盼的眼睛。
鸿蒙舟内部的灵气突然变得粘稠。
李小凡站在核心舱的星图前，指尖按在悬浮的星辰珠上，凉意顺着经脉直窜后颈。\"苏婉，启动归真阵。\"他的声音像浸在寒潭里，\"赵老，用《太初命典》镇住愿锁波动。\"苏婉咬着下唇将归真石按在愿锁链上，青色石面顿时浮现出无数光轨，如同倒放的星河；赵老颤抖着将羊皮卷覆在锁链下方，泛黄的纸页上突然爬出金色符文，将暗纹的侵蚀速度压慢了三分。
\"看这里！\"苏婉的声音拔高，归真石上的光轨突然扭曲成一个青铜镜的轮廓，\"逆命纹的源头......是它！\"赵老眯着眼睛凑近，老花镜上蒙了层白雾：\"命源镜！
上古文献说，此镜能照见天命轨迹，持镜者可篡改他人命数......\"他的手指重重戳在镜影上，\"当年大千世界那位陨落的准圣，便是用这东西......\"
\"准圣。\"李小凡重复这两个字，喉间泛起腥甜。
他早料到龙傲天背后有大拿，但准圣巅峰......足以在混沌里掀起风浪的存在。
他望着愿锁链上仍在蚕食星辉的暗纹，突然笑了，笑容里带着冰碴子的冷：\"既然要改我的命，那我便给你条假命。\"
他咬破指尖，鲜血滴在星辰珠上，珠子顿时发出清越的鸣响。\"鸿蒙井，借我三分混沌气。\"他对着虚空低语，舱顶的鸿蒙井突然垂下一道青光，裹住他的手掌。\"虚命幻引，起。\"随着他的咒语，第七道愿锁链上的暗纹突然剧烈震颤，一道与原锁链几乎一模一样的虚影从链身剥离，缓缓浮向舱顶——那是他用星辰珠本源和鸿蒙井混沌气伪造的\"天命轨迹\"。
\"苏婉，把这卷《幻命诀》抄三份。\"他抛给少女一卷竹简，\"赵老，用世界树枝的汁液封存愿锁本源。\"他转身走向舱内的世界树幼苗，指尖轻抚过枝桠上的双生果实，\"若有万一......\"他没说完，世界树枝突然绽放出绿光，一片嫩叶飘落在他掌心，叶面上凝着一滴晶亮的树汁。
当他将树汁滴在愿锁链根部时，整座鸿蒙舟突然震颤起来。
舱外传来守卫的大喝：\"什么人！\"李小凡猛地抬头，透过舷窗看见雪地里有几道黑影如鬼魅般掠过，其中一人的袖口闪过一道暗纹——与愿锁链上的逆命纹，一模一样。
舱外守卫的大喝未落，三道黑影已如夜枭扑向鸿蒙舟舱门。
林浩的玄甲卫刚转过尾翼，为首的刺客已甩出三枚淬毒飞针——不是冲人，而是直取舱门机关！
杨将军的狼骑在三十丈外急刹，兽群发出撕心裂肺的长嚎，他反手抽出骨刀，刀背重重敲在狼首：\"追！
敢放跑一个，老子剥了你们的皮当褥子！\"
李小凡的瞳孔缩成针尖。
他早料到对方会趁乱突袭，却没料到来得这么快。
掌心的冰雕小星星还在发烫，那是小丫头用三天时间在冰窟里雕的，此刻星芒竟顺着他的血脉往上窜，在识海凝成星图——与鸿蒙舟核心舱的星图完美重叠！
\"苏婉，封死舱门！\"他反手拽过少女，将她护在身后，\"赵老，镇住愿锁！\"话音未落，舱门\"轰\"地炸成碎片，风雪裹着血腥味灌进来。
为首的刺客面蒙黑纱，袖口逆命纹泛着幽光，他的目标不是星辰珠，而是李小凡腰间的愿锁挂坠！
\"找死。\"李小凡低笑一声，指尖在愿锁第七链上轻轻一弹。
锁链突然迸出万丈星辉，像活了的银蛇般窜向刺客眉心。
三人心头同时炸开剧痛，神魂被无形力量拽着往锁链里钻——这是他用鸿蒙井混沌气和星辰珠本源布下的\"虚命引\"，表面是伪造的天命轨迹，实则是吞噬神魂的陷阱！
\"啊！\"中间的刺客最先支撑不住，黑纱下的面容扭曲成恶鬼，\"你早有准备......\"话音戛然而止，整个人化作点点星光，被愿锁吞了个干净。
左右两人想逃，却发现双脚像被焊在地上，神魂里传来撕裂般的痛——他们在混沌裂缝里听过的传说原来是真的：星辰愿锁，锁的从来不是别人的命，是吞噬命数的深渊！
林浩的玄甲卫冲进来时，只看见满地碎冰和三滩淡金色的血。
他抹了把脸上的雪，长戟重重杵地：\"盟主，末将带人追——\"
\"不用。\"李小凡擦了擦愿锁链上的血渍，\"他们只是弃子。\"他转向赵老，\"赵叔，看看这纹路。\"
赵老的老花镜上还凝着白雾，他颤抖着摸出放大镜，凑近愿锁链上的暗纹。
羊皮卷《太初命典》无风自动，泛黄的纸页\"哗哗\"翻到某一页，他的手指突然顿住：\"这不是普通的干扰......是'命锁侵蚀术'。\"他抬头时眼眶发红，\"当年准圣陨落前，就是被这术法啃噬了命盘。
每动用一次愿锁，侵蚀就深一分，等纹路爬满七链......\"他没说下去，但在场的人都懂——命盘崩解，神魂俱灭。
鸿蒙舟突然剧烈震颤，世界树幼苗的枝桠发出呜咽。
苏婉死死攥着归真石，青色石块上的光轨已经扭曲成乱麻：\"无忧，愿锁在排斥我！\"
\"退下。\"李小凡扯开领口，露出心口的星辰珠印记。
他咬破舌尖，鲜血喷在愿锁链上，\"星辰归真阵，开！\"整座鸿蒙舟的灵气疯狂往他这里涌，星辰珠发出轰鸣，像要把他的骨头都震碎。
愿锁链上的暗纹开始剥落，却不是化作尘埃，而是凝成半枚青铜镜的虚影——正是凤舞说的命源镜！
\"给我破！\"他一声暴喝，掌心按在愿锁链上。
星辰珠的力量如火山喷发，暗纹被撕成碎片，却在第七链上留下蛛网般的裂痕。
凤舞不知何时站在他身后，玄色斗篷下的手指轻轻抚过裂痕：\"这是'命锁裂影'......只有被天道注视的'天命之人'才会遭此劫数。\"她的声音像浸在冷泉里，\"有人在重塑你的命运，用你的命做棋盘。\"
李小凡望着裂痕里流转的幽光，突然笑了。
他摸出怀里的冰雕小星星，小丫头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大英雄的星星，要一直亮着哦。\"他的指腹蹭过冰雕上的划痕——那是小丫头雕坏的地方，被她用雪水重新粘好的。
\"既然要玩命局......\"他低声自语，指尖按在命锁裂影上，\"那我就布一盘更大的棋。\"
鸿蒙井突然垂下一道青光，照在他心口的星辰珠印记上。
某个被封印的记忆突然松动：混沌虚空里，他曾用世界树双生果实分割灵魂，本体转生小千，分身留在混沌。
那时他以为是为了稳妥，此刻却突然明白——或许从一开始，这颗被命运选中的星辰，就不该只亮在一个世界里。
舱外的雪停了。
凤舞望着李小凡的背影，玄色斗篷下的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
她的指尖绕着黑雾，黑雾里隐约浮出半枚青铜镜的影子——镜中，一道与李小凡一模一样的身影，正在混沌虚空中打捞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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