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胜男逃似的离开宿舍，回了家。
杜小红整个人摇摇欲坠，脸色苍白，几乎快要晕倒。
两行泪水从疲惫的双眼中流出，数日的奔波使她心力交瘁。
那晚，她被送进医院，冰冷的器械打开她的身体，剧烈的疼痛一下子席卷全身。
她疼的蜷缩起来，值夜班的医生的不耐烦的低声骂了一句。
她强忍着不动，眼泪却像断了线的珠子，怎么也止不住。
男友张致远在第一时间赶到了医院，她很羞愧，蒙着头不愿见他。
可他不嫌弃，相信她是被强迫的，她扑到他怀里像个婴儿一样哇哇大哭。
那一夜，她没有睡，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了很多，恨意占满了整个思绪。
她不纯净了，她对不起男友，她厌恶自己的身体，更厌恶那个肥腻的胖子，恨不得把他大卸八块剁碎了去喂狗！
男友把她抱在怀里安慰了一整夜，说自己不在意，说学校里出了这事儿不光彩，一定会提出和解方案。
到时候他们在南方随便选个城市分配过去，离京市远远地，离同学们远远地。
没人会知道这件事，他们正常结婚生子，没人会非议他们的过去。
杜小红很无助，直觉告诉她不能这样，不能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解决，可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满心都是羞耻感，只想躲起来。
第二天一早，他去给她买早餐，她思来想去还是给家里去了个电话。
电话里，她抽抽噎噎的告诉父母自己被欺负了。
杜父杜母一听就炸了，赶紧喊上杜小红的几个哥哥连夜坐火车到了京市。
张致远一见杜家来了这么多人，有些傻眼，还没等反应过来，杜大哥一拳就挥了上去，“你就是这么照顾我小妹的，居然能让她受这么大委屈，没用的东西！”
杜小红其他几个哥哥也是义愤填膺的样子，张致远一见事情不能善了，也不敢乱出主意。
杜父杜母仗着儿子多族亲多在本地横惯了，一向是他们欺负别人，还是头回被人给欺负了。
还是唯一的姑娘被人给糟蹋了，这口气无论如何都咽不下。
杜父告诉杜小红，被狗咬不是她的错，没什么可在意的，但必须让这条狗付出代价。
学校还在开会研究的时候，杜家人就已经找到了相关部门，把谭恒告上法庭了。
律师说，为了稳妥起见，最好请一两个目击者当证人。
张致远带着杜小红先是去学生会找，没想到吃了个闭门羹。
没办法，杜小红只能来求和她关系不太好的舍友们。
王胜男跑了，杜小红扭头看向苗东英，红着眼低声哀求，苗东英十分为难，想帮又不敢帮，急的直跺脚。
“东英！”杜小红崩溃大哭：“那天晚上，我被谭恒强迫，会里的那群人明明全看见了，可他们连门都不叫我进，我实在没法子了，这才来求你，我也不想把你卷入其中，可对方势力实在太大了，没有证人的话对方很可能会翻盘......”
苗东英不解：“你是有男友的，体内的证据也有，被捆绑的痕迹也有，官司怎么会打不赢。”
杜小红神情有些不自在，小声说：“律师说我收了谭恒一件驼色大衣，他肯定会咬死这点不放，说我是自愿的......”
话说一半，她扑通一声跪在苗东英面前，哀嚎道：“可我真不是自愿的，你都看到了，我求求你，发发善心，救救我，帮帮我，就当可怜可怜我！”
苗东英耳边嗡嗡的，内部突然响起一道尖锐悠远的笛声，使她脑子一震。
她脑中蓦然出现童年的一幕，父亲满是沟壑的脸上出现的复杂神情。
父亲像着了魔，每天都要重复那句话：说公道话做良心事，是要付出代价的。
苗东英知道，所谓的代价是父亲这个天之骄子被发配到蛮荒之地教书育人。
教室里的学生还不如父亲的手指多，他在这个不毛之地，消耗了自己所有的梦想和青春。
杜小红尖利又绝望的嚎叫声把她思绪从偏远小山村拉了回来。
她看到杜小红干巴巴缺少水分的脸颊，和布满红血丝的双眼，心一下子就软了。
有了苗东英出庭作证，一审很快就结束了，杜小红大获全胜。
原本以为事情会顺利的结束，没想到杜小红突然撤诉了。
她说谭恒压根没有强奸自己，他们只是在帮宣传部排练剧本，谭恒的动作激烈了些，她误会了。
而证人苗东英因为角度问题，并没有看到全貌，口中的证词只是为了哗众取宠。
杜小红甚至站出来说，谭恒骚扰过苗东英，苗东英早就对他怀恨在心，作假证是蓄意报复。
苗东英如遭雷劈，整个人懵懵的，完全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一夜之间，大家口风全变了。
杜小红撤诉的事和苗东英作假证的事传到了学校，众人觉得此事扑朔迷离，一时间，学校说什么的都有。
学校以作假证为由驳回苗东英的留学申请，把公派留学的名额给了张致远。
为了补偿杜小红的名誉损失，开特例将她放进公派留学的名单里。
苗东英不仅丧失出国名额，背上了一个大处分，还可能会被开除示众。
被主任告知学校的处罚后，她差点昏死过去，强打精神去王胜男家里求她出来说句真话，王胜男躲起来，根本不敢见她。
苗东英没法子，又回了学校，一间门一间门的找过去，进门就跪，求学校不要开除自己。
这一天，苗东英磕头磕出了血。
谭恒办理了休学，说是要出国去疗养受伤的心灵。
而杜家来了几个人，把杜小红的东西搬走，她和张致远也在学校里消失了。
苗东英从上到下跪了一整天，得到的是学校要把她从宿舍清走的消息。
她在教师楼楼道蹲了一夜，没人开门，摇摇晃晃的回到学校走到宿舍顶楼，仰头望向湛蓝的天空，举起双臂，抬起了一只脚。
“东英，不要。”陈嘉见她跟个游魂似的往顶楼走，也跟着上来了。
苗东英回头看她，哭着喊：“嘉嘉，我前途没了，朋友没了，没了，什么都没了，让我死吧！”
“还有回旋的余地！”陈嘉拔高了声音：“你死了，他们万事大吉，而你，才是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没有余地了，我上了杜小红的当，彻底完了。”
苗东英平静的说完这句话，便转过身去，闭上眼抬起脚。
见她就要纵身一跃，陈嘉忙大声喊道：“我录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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