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溯的意识坠入黑暗时，苏绾的手还攥着他手腕。
星纹在两人交握处烧得发烫，像根红铁签子直扎进眉心。
等眼前重新有了光，他发现自己站在灰白的空间里，四周漂浮着细碎的记忆碎片——孤儿院的旧窗棂、探险队的帐篷灯、苏绾翻古籍时沾了墨的指尖。
“小溯。”苏绾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他转身，看见她正仰着头，发梢垂落处，脊椎骨泛着青铜冷光。
半枚齿轮嵌在第七节椎骨间，齿痕里流转着和星骸纹路同频的光。
“这是……”陈溯伸手触碰，指尖刚碰到齿轮边缘，老周的声音突然炸响在耳畔：“骸骨引路！第49页笔记！苏绾她爹是归藏宗叛逃的！当年他故意让建造者意识分裂成两半——”
地面突然剧烈震动。
陈溯踉跄着扶住苏绾，灰白空间像被石子砸碎的镜面，裂痕里漏出归墟遗迹的实况：穹顶的青铜雨停了，流沙层裂开无数道缝隙，露出底下密密麻麻的齿轮阵。
数万枚巴掌大的青铜傀儡从齿轮间隙钻出来，红瞳里的星芒比之前更盛。
玄阴教主的黑袍被撕成碎片，她脖颈处爬满水蛭，那些黑虫的尾端正往傀儡红瞳里钻。
星芒与虫身相触的瞬间，整片遗迹腾起青灰色瘴气，所过之处，岩壁上的刻痕、雷耀山残留的星沙，全被腐蚀成齑粉。
“建造者意识在惩罚所有寄生者！”
沙哑的嘶吼从瘴气里传来。
雷耀山的残躯浮在半空，半边身体是血肉，半边是星沙凝成的骨架，“你们引动了星骸共振，现在连归藏宗的老东西都控制不住——”
“闭嘴！”陈溯咬破舌尖，星纹从伤口处窜出来，缠上苏绾后颈的齿轮。
意识空间的碎片突然开始重组。
他看见苏绾的血脉在星纹下显形，淡金色的血珠里浮着细小的观测者符号；而自己的星骸纹路中，竟藏着老周临终前塞进他体内的青铜芯片——指甲盖大小，刻着和傀儡核心一样的符文。
“中枢密钥！”陈溯瞳孔骤缩。
一道苍老的虚影突然从芯片里钻出来。
归藏长老的白眉在星瘴里狂颤，枯槁的手直接抓向芯片：“必须毁掉它！建造者意识若完全苏醒，整个高武界都会被星骸吞噬！”
“不行！”陈溯反手握住芯片，星纹瞬间缠住归藏长老的虚影，“苏绾还中着水蛭！我需要用密钥控制傀儡——”
话音未落，苏绾突然剧烈抽搐。
她后背的水蛭钻出皮肤，黑黢黢的虫身泛着金属光泽，尾端竟和陈溯手腕的星纹绞在一起。
“反噬锚点！”建造者老头的虚影从苏绾脊椎的齿轮里冒出来，“这水蛭是建造者意识留在现世的锚！它在抽取你们的真元，用来重启星骸核心——”
星瘴突然暴涨。
陈溯感觉体内的真元像被抽干的井水，连凝气境的根基都开始松动。
苏绾的呼吸越来越弱，水蛭的虫身却越来越亮，几乎要和星骸纹路融为一体。
“陈溯！看穹顶！”苏绾突然抓住他的手，指向意识空间的裂痕。
归墟的穹顶裂开了。
黑色的裂隙像张巨口，从中涌出的风里带着冰雪与星尘的气息。
老周的残魂被风吹得支离破碎，他最后看了眼陈溯手中的芯片，突然化作无数光点，其中最亮的那枚“叮”地射进陈溯右眼。
“去昆仑墟的星陨坑……”老周的声音混着风声，“那里有能冻结星骸的归墟之核……但必须用活人真元作为引……”
裂隙闭合的瞬间，陈溯感觉有什么滚烫的东西在右眼扎根。
他低头，看见苏绾的指尖正抵在自己心口，她的瞳孔里还映着星瘴的青灰，却突然笑了：“小溯，我好像……听见星骸在说话。”
“别说话。”陈溯将她打横抱起。
归墟的地面还在裂开，傀儡军团的红瞳连成一片血海。
他能感觉到芯片在掌心发烫，右眼的异物感越来越强，像有个声音在反复念诵：昆仑墟，星陨坑。
“我们得走了。”他对着苏绾耳边轻声说，“去昆仑墟。”
苏绾的睫毛颤了颤，手指轻轻勾住他后颈的星纹。
远处传来傀儡军团的轰鸣。
陈溯踏着满地星骸纹路往外跑，右眼的灼热感越来越盛，仿佛有团火在烧着什么——老周的遗言、建造者的秘密、苏绾体内的齿轮，所有碎片都在往一个方向攒。
昆仑墟的星陨坑。
他默念着这个地名，抱着苏绾冲进流沙层的出口。
身后，星瘴还在吞噬一切，雷耀山的残躯发出最后一声尖叫，被傀儡的青铜拳碾成齑粉。
而陈溯右眼的异物突然动了动，他听见老周的声音在脑海里响起：
“记住，归墟之核需要活人真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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