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簌簌簌簌簌！
三只眼睛对上的瞬间，此间扭曲的空间，风云骤变。
大片大片的云团在朝这里聚拢，但又飞快的消散而去。
王泽石猴之躯，背着巨大的水缸踏足于窄闭的石阶上，忽然而起的风暴，让他背后满荡的清水浮动起来。
哗啦啦，呼呼呼呼呼。
一个歪身水溢漫出缸延，以倾斜的姿态浇在他的身上，打湿了山路。
王泽眯着眼睛苦苦支撑，现在的他，光是和天空中的那只巨眼对视，就已经承受了莫大的压力。
那是一种沉重的力量，压的他口不能言，气不能喘，目中溢出鲜血。
几秒钟的时间，两行血泪顺着他刀削的脸庞滑落下巴，落在山径上。
滴答！
清脆之音响起，王泽绷紧的弦断裂。
他眼前一花，面前的二郎山，石径，风暴，巨眼，通通化作白光消逝不见。
而下一刻，取而代之的，是风平浪静的东风卡车上。
耳边是轰隆隆的发动机声音，而他正坐在车兜里，随穿着军装的士兵一起，在如末世一般的废墟建筑里穿行。
“这，这里是汛江？”
认出当前场景的他，一双眼睛于瞬间瞪大。
城市街景虽然已经破毁不堪，但他身后，那座渐渐远去的汛江理工大学还是那么熟悉。
路边的街道标牌还是认识的名字，就连上面的锈痕都和当初一模一样。
车兜里，士兵的样子熟悉。
尤其那两名跟随他一起行动的异人，李飞宇，袁绍成。
这里如果不是汛江，他的脑子里，没有任何一个可以与之匹配的地点。
正抬着头，楞楞朝周围看着，槐阳子的声音在他身侧不远处响了起来。
“原来，这就是你经历的第一个世界幻境。”
“你？你怎么也在这里？”
还沉浸在过去的时间线里无法自拔，突然被一个不该出现的声音打破，王泽如遭雷击，整个人呆住。
槐阳真人身穿太一门的制式袍服，偏过头来，朝他浅浅一笑。
之后抬手往面前一伸，于雨幕中轻轻拂动。
便听到“哗”的一声，周遭场景变换，卡车，废墟，学校通通消失不见，他们俩，又回到了那条熟悉的正兴街。
脚下的青砖路面陈旧，上面空无一人，唯有桃花巷里，那棵千年古树顶天而立。
它随着郎朗青天下的微风，自由的左右摇摆，无拘无束。
呼呼呼！
清风从高天而下，拂面而来，鼻尖萦绕的，皆是独属于大自然的清新气息。
此情此景再现，他又忍不住回忆起那段在老槐树下修炼【三元归窍诀】的日子。
当时金甲仙的身份还没有暴露，对方以鳄祖的面孔陪伴着他。
王泽也因为这老树的庇佑，顺利突破，在灵气复苏起始阶段，进入了诡道修行的二层境界。
如此往事历历在目，仿佛昨日。
然而跟在他身侧的槐阳真人拂动袍袖，此间场景又如那云烟，再度消散不见。
“你做什么？”
自己的记忆凭空被人搅动，王泽握紧拳头，有一种被人掐住咽喉的感觉。
槐阳真人与槐阳子并无二致，他往前踏步伸手，轻轻一搅，此间空间便如脆纸一样，一寸一寸崩裂开来。
他在崩毁的世界中闲庭信步，不经意的回首，嘴角笑容淡然如初。
“做什么？不是你说的，要向我展露所有的真相吗？”
“可是……你是槐阳真人的话，那槐阳子，他又在哪？”
对方并不答话，在目睹了他与残魂罗宋联手，打败了生有两个头颅的甲虫怪物之后。
他们所在场景生出变化，两人从废墟里离开，又踏足在明冲市第一安全区的城市街道上。
寂寥的风带着沙土扑在脸上，空气里是一股浓重的汽油味道，一辆辆破旧的汽车从面前驶过，喧嚣声中来去匆匆。
槐阳真人抬头，朝对面街道的“妖诡研究中心”看了一眼，淡淡开口。
“槐阳子？多么久远以前的称呼。
他能无视护山大阵的限制踏上石阶，你就应该知道，他和我，一源同体。
如今我就是他，他就是我。”
“你！你们融合了？”
王泽惊住，他有想过很多种，槐阳子和槐阳真人碰面的场景。
却没想到，这两个人，直接合二为一了？
槐阳真人笑笑，表情淡漠。
“你口中的幻灵身，在我看来就是一抹经历过极端事件，而产生的残念。
大道三千，残念不止。
我们会面，相融，这是道之使然。”
道之使然？
王泽愣愣的看着他，不知道对方所言是否有虚。
“那，你既与他融合，为什么会不知道我的事情？”
“呵，”对面轻轻一笑，回首，朝他看了过来。
对方虽然顶着一张槐阳子的脸，但给人的感觉，却与槐阳子完全不同。
他身上，有一种超乎寻常的平静感，平静到，仿佛与周围的环境合二为一。
王泽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人。
“他之所见，毕竟有局限，不如让我来，亲眼窥探一二。”
槐阳真人话毕，再次往前踏足，接着，安全区的地面裂开。
周遭场景变换，两人又出现在明冲市的漫勾山北线基地。
熟悉的水泥场子里，王宇等一众巡山人，正拿着大刀，将稀有妖诡的血肉分装，密封，装上长条形的卡车。
这个时代的修行者，已经注意到服用妖诡血肉对于修行的裨益。
不过这样的尝试还在初始阶段，并不是所有人都敢吞食怪物血肉。
槐阳真人一脸淡然的看着这一幕，没有对此发表任何的意见。
直到来到那座熟悉的游乐场，王泽在一片废墟中，被金甲仙附身的罗宋轻易扎穿了胸膛。
这位真人的眉头，才终于微微皱紧，开口问出一句。
“你这一路，好像走的格外辛苦。”
王泽木讷的跟在后面，往昔种种如走马灯一样出现面前，对他来说没有缅怀，唯有痛苦。
听到对方问话，表情一愕，随即苦笑出声。
“逆天之事，又有哪一件是容易的。”
他这一句话说出，带出了太多的伤感。
槐阳真人侧目，眸中现出惊讶。
随后袍袖抬起一拂，所有幻象尽皆烟消，王泽又变成石猴模样，背负巨缸，站在了那条熟悉的山径上。
周遭郁郁葱葱，清风缭绕，唯他一人，形单影只。
“汝之道心，坚韧无比，今日起，你就是我座下弟子。
有为师在，自会助你破妄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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