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山关附近就只有一个城镇，镇上能打尖住店的也不少，但一听我们是手持圣旨去江南国送镖的镖人，明显犹豫了几分。
一来是人多不好伺候，二来是生怕出了什么乱子，店家担不起盗镖的责任。
于是我们三人也费了一番功夫，终于找到一家规模还挺大的客栈，在掌柜第三次确认就算丢了东西也不怪他们时，这才将客栈大包间的钥匙给我。
按理来说在出大宋前都该由赵大哥打点好各地朝廷安排住宿才对，但为了避免出现到南唐待遇不同的情况，我提议官家以事务繁多为理由略过这一步。
淮河出城跟王嘉乐他们送信顺便带路，我和红线开始满城里溜达，买些物资。
阴风徐徐，看天气随时都有可能下起雨来。
我心里琢磨着小队带的伞应该够用，一回头才发现红线在一家半开放式铁匠铺门口缓缓站住了脚步。
“怎么了？”
我顺着她的目光看去，铁匠赤裸上身，露出一身紧实肌肉，正挥舞着手里大锤往锻造台上砸。
火光崩裂，笃笃脆响。
烧红的长枪枪尖渐渐在捶打下塑好了形。
“老大，三年前你连摸都不让我摸的长枪，现在我自己学会了，”红线忽然转过头来，表情中既有得意又有遗憾，“三年前你说要在开坛宴之前教我的轻功，我也自己学会了。”
我凑近闻言有些晃神：“……算我欠你的。”
红线眼睛一转，将两只手抱在身前，轻哼一声问：“那你准备怎么给我补回来呀？”
看她的表情，不知道小脑袋瓜里又酝酿了一个什么计划。
我顺着她的心意往下引：“那得看摇红女侠想要什么了。”
话还没说完，头顶砸下一丝凉意，紧接着豆大雨点铺天盖地的坠下来。
我和红线连忙猫腰走到旁边屋檐下避雨。
“我的长枪被大雨磨钝了，”红线忽然端起腔调来，一抖肩将背后我之前用的那把旧枪握在手里，而后看向我，“我的战马也生锈了。但我的冲锋，是堂吉诃德式的冲锋！”
雨水染黑泥土路面，眨眼间隐有倾盆之势。
路上行人匆匆跑着，街对面铁匠铺里打铁老汉抬手擦了擦下巴上的汗水，手中动作未停。
红线将长枪向雨中一挥：“名为生活的大风车啊，我要和你大战，三百回合！”
“看来我不在的这三年，红线也没少读书嘛，都读到西班牙去了。”我轻笑，实则已经听出她想要的东西，“长枪和战马都会有的，放心吧。”
盈盈曾说过“v我50倾听我的复仇计划”，这么看来“堂吉诃德式的冲锋”也就不算ooc了。
“还是老大最了解我啦！不过现在还是先弄到两把油纸伞回客栈比较重要……”
这场雨轰轰烈烈，但也就持续了不到半个时辰。
空气中弥漫着雨后泥土的芳香，队里成员们三五成群靠在客栈二楼栏杆边，你一句我一句的聊着，话题无外乎是武术功法、江湖逸闻、人情世故。
我想着要给红线弄长枪和战马的事情，不自觉陷入沉思。
这两个都不太好弄，之前游戏里武器可以刷据点获取，马可以抢，再不济也能在伏马庄抓。
但现在据点和伏马庄都离着十万八千里，抢马又不合适。
漫山遍野里找绿林草贼，缴获的武器也好不到哪儿去，更何况现在出了原本游戏可探索范围，还有没有野怪都不一定。
一个身穿侠生清霁的侠客摆手说道：“要我说，这武器还得是玄铁的好。”
“宁子，你有本事说点我们不知道的。”幺儿故意呛了他一口，两只胳膊靠在栏杆上，笑的时候露出一排整齐洁白牙齿。
庄宁翻了个白眼瞪过去：“那我问你，你想听什么？”
“这玄铁，怎么能弄着啊？”
“我要是知道我也不用在这儿了，直接回家发大财，还当什么侠客啊，当矿一代去了。”
这番话惹得周围人哈哈大笑，我眉头一皱，开口问：“你们说的这个玄铁是什么东西？”
据我所知，游戏里的矿产只有黄铜和粗矿石，铁也只在唐钱那部分剧情的时候听说过。
我说完抬头扫去，才发现周围一圈人都正盯着自己看。
幺儿往前探了探身子：“老大，你没听说过玄铁？”
我一时间分不清这是游戏里还是历史里的称呼，只得转头看了一眼王嘉乐。
我记得他跟子琪的历史都挺好来着。
王嘉乐也是一脸茫然的摇了摇头。
“嘿呀，我们老大行侠仗义，没看过这些话本子也正常。”幺儿硬是替我找了个台阶下，开始解释，“玄铁是话本里的一种材料，比铁还硬、还结实，用玄铁做的武器可以说是无敌，于物无不陷也，不过都只在话本子里出现过，不太现实。”
“也就只有小宁子才当真吧？”不知道谁忽然插了一句。
“我这不是跟你们闹着玩呢吗！”庄宁红着耳朵站起身，“哎我发现你这人特较真……”
我侧侧身子往王嘉乐那边靠了靠，压低声音：“有思路没？”
“我听他们说的这意思，比铁还硬，不就是钢呗？”王嘉乐单手托着下巴，一边说一边看向我，“两千度的高温不太好弄，还得调配别的。”
“你看开封那个熔炉行不行？”
“……那可太行了。”
全宋配置最顶的炉子要是不行那就没行的了。
王嘉乐忽然反应过来似的嗤笑一声摆了摆手：“这不是熔炉的事，炼钢过程复杂着呢，不是只有高温就行了的，咱现在能弄得到的就只有原材料，别的都白搭。”
“别的还要什么？”我继续追问。
这倒是把他问的一愣：“咱就非得搞这个吗？”
虽是这么抱怨着，但他身体很诚实的掰手指头开始数：“最好有废钢啊，石灰啊之类的做辅料，然后纯氧催化，真空去杂质，浇筑轧制，全程温度都下不了一千。”
还真是有点麻烦。
原想着既然是给红线的，就一定得是最好的，但现在看来任重道远，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弄完的。
之前火药相关还能扔给容鸢自主研发，现在只能靠自己。
另一边，众人打闹完开始感叹：
“要是真有这种好东西就好了，把辽狗打的落花流水，让他们再也不敢下来！”
“说的对！”
“把咱燕云十六州都收回来！”
“哎，凡事皆有两面性嘛，”幺儿声音不大，却足够让每个人听到，“要是这东西被那些歹人拿去反过来对付咱怎么办？”
“那就在他们拿到之前，先把他们灭掉，”我起身，已经做好决定，“若是世上真有如此好东西，当然要掌握在自己手里才行。”
一直在旁边听着的淮河忽然开口笑问：“咱走镖还带副业武器开发？”
“一开始只是想给红线弄把新枪，但现在既然提到了，那就搞。”
反正枪械都研究着了，炼钢也不过顺手。
淮河表情一凝，低头时淡笑慢慢褪去，眼中闪过一丝落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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