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野的火纹在掌心炸开第三簇。
离卦的赤金纹路顺着小臂攀援。
在肘弯处凝成半枚齿轮形状，转动时带起细碎的火星，像极了唐三机械义肢的轴承。
苏乐乐的青鳞正在变色。
原本半透明的鳞片泛出冷白。
每片鳞甲的边缘都浮现出锯齿，咬合时发出金属摩擦的锐响，她下意识往龙野身侧靠了靠，掌心的油纸包被攥得变了形——最后三颗栗子糖在里面互相碰撞，发出玻璃珠似的脆响。
庚金领域的风是割人的。
龙野抬手挡在苏乐乐眼前。
指缝间漏进来的光线都带着棱角，将地面的碎石切成均匀的方块，那些方块突然竖起，化作无数把青铜剑，剑尖一致对准他们的心脏。
“它们在模仿白虎的牙。”苏乐乐突然开口。
她的声音裹着青鳞的震颤。
龙野低头时，看见她脖颈处的鳞片正在发烫，那些《诗经》纹路亮得刺眼，组成“秦风·无衣”的片段：“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庚金核心藏在领域中央。
那东西像颗被剥去外壳的齿轮。
直径足有三丈，齿牙间缠绕着银白色的光带，每转动一圈，就有无数金属碎片从虚空中析出，在周围凝结成新的武器——刀、枪、戟、斧，甚至还有半架生锈的机械义肢，指节处刻着模糊的“唐”字。
“是唐三老师的。”龙野的喉结动了动。
火纹突然剧烈收缩。
像被无形的手攥住了心脏，他想起唐三临终时炸开的机械义肢，那些碎片也是这样泛着冷白，在雨水中折射出破碎的光。
苏乐乐突然把栗子糖抛向空中。
三颗糖划出三道金色弧线。
庚金核心的齿轮猛地加速，周围的青铜剑瞬间转向，齐刷刷刺向糖块——在接触的刹那，糖衣迸裂的甜味与金属碰撞的锐响缠在一起，竟让那些剑刃泛起了水渍般的波纹。
“它怕甜的。”苏乐乐的青鳞突然展开。
像半面竖起的盾牌。
锯齿状的边缘撞上迎面而来的枪林，每片鳞甲都精准卡在武器的缝隙里，龙野趁机冲出，离卦火纹在脚下烧出条通路，赤金的火焰舔过地面时，竟在金属地板上烙出了甲骨文的“火”字。
齿轮粉碎机的核心开始震颤。
银白色光带突然暴涨。
将周围的武器尽数吞噬，在中央凝结成颗巨大的金属球，表面布满了旋转的钻头，每个钻头上都嵌着片白虎的爪甲，转动时发出令人牙酸的轰鸣。
“它在复制我们见过的武器。”龙野拽住苏乐乐后退。
靴底与金属地面摩擦。
迸出的火星落在苏乐乐的青鳞上，竟让那些锯齿状边缘泛起了红光，她突然弯腰捡起块青铜剑的碎片，塞进龙野手里——碎片的断口处，还沾着点栗子糖的碎屑。
火纹与糖屑相触的瞬间。
龙野的视野突然变了。
他看见庚金核心的齿轮内部，嵌着无数细小的怀表零件，那些零件正在被银白色光带腐蚀，化作新的武器原型。而在核心最深处，有团微弱的红光在闪烁，形状像极了苏乐乐发间的千纸鹤。
“打它的心脏。”苏乐乐突然踮起脚。
在龙野耳边说了句话。
温热的气息混着青鳞的冷香，让他肘弯处的齿轮火纹猛地加速，他突然想起童年分糖时的场景——苏乐乐总是把最大的那颗推给他，自己捏着最小的那颗，说“甜分要省着用”。
金属球的钻头已经到了眼前。
龙野突然将苏乐乐往身后一送。
离卦火纹顺着脊椎冲上头顶，在瞳孔里烧出片赤金，他迎着钻头冲了过去，双手结印的刹那，所有火纹突然坍缩，凝成把半透明的长刀，刀身刻满了《易经》的卦象，刀柄处缠着圈青鳞——那是苏乐乐刚才悄悄缠上去的。
“亢龙有悔。”龙野的声音劈开齿轮的轰鸣。
长刀划过的轨迹带着残影。
赤金的刀芒撞上金属球的瞬间，那些旋转的钻头突然停滞，每个钻头上的白虎爪甲都在融化，露出下面细小的糖渍——原来苏乐乐刚才抛出的栗子糖，有颗粘在了钻头的缝隙里。
庚金核心发出刺耳的尖叫。
银白色光带突然紊乱。
那些被吞噬的武器碎片从核心里喷涌而出，在空中乱舞，龙野趁机翻身跃上金属球，离卦火纹在脚底凝成个太极图，赤金与青蓝交织的纹路顺着球体蔓延，像在破解道复杂的锁。
“龙野！”苏乐乐的声音带着哭腔。
她的青鳞正在剥落。
每片掉落的鳞甲都化作把小剑，自动飞向那些乱舞的武器碎片，精准地卡在它们的关节处。龙野低头时，看见她掌心的油纸包已经空了，嘴角还沾着点糖渣，青鳞覆盖的脸颊上，有两行泪水正在滑落——泪水流过的地方，鳞片竟泛起了柔和的金光。
齿轮粉碎机的核心开始龟裂。
银白色光带逐渐褪色。
露出里面密密麻麻的怀表齿轮，那些齿轮正在反向转动，发出“咔嗒咔嗒”的声响，像在倒计时。龙野突然想起唐三临终前的眼神，想起他说“有些齿轮要亲手停住”，突然握紧了手里的长刀。
“离卦，焚天。”他低喝一声。
长刀刺入核心的裂缝。
赤金的火焰顺着刀身涌入，那些怀表齿轮瞬间被点燃，在火焰中扭曲变形，却始终没有散开——它们在凝结，在重组成新的形状。龙野的指尖传来熟悉的震颤，那是与怀表共振的频率，是母亲留在里面的温度。
苏乐乐突然扑了上来。
青鳞在她背后展开成巨大的翅膀。
将龙野护在下面，那些乱舞的武器碎片撞在翅膀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却没能伤到她分毫。龙野透过青鳞的缝隙，看见她的瞳孔里映着跳动的火焰，嘴角还带着笑，像在说“这次换我护着你”。
庚金核心的爆炸来得很安静。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
只有无数金属碎片化作星尘，在空气中闪烁着飘落，每个碎片上都沾着点栗子糖的甜味。龙野扶住脱力的苏乐乐，发现她的青鳞已经恢复了半透明，只是边缘还残留着锯齿状的痕迹，像哭过的眼角。
核心崩塌的地方。
留下了颗鸽子蛋大小的金属珠。
表面刻满了旋转的齿轮，却不再泛着银白色的光，而是透出温暖的橙黄，像颗凝固的夕阳。龙野伸手去碰，金属珠突然裂开，里面滚出片小小的青铜片，上面刻着甲骨文的“金”字，旁边还有道浅浅的划痕——像被栗子糖的棱角硌出来的。
苏乐乐的指尖先碰到了青铜片。
青鳞与金属相触的瞬间。
片柔和的光散开，将两人笼罩其中。龙野看见无数记忆碎片在光里浮动：唐三调试机械义肢的背影，母亲把怀表塞进他手里的温度，还有童年那个雨天，苏乐乐把栗子糖分给他时，沾在指尖的糖渍……
“它在说谢谢。”苏乐乐轻声说。
她的青鳞上落满了星尘。
像撒了把碎糖，龙野突然明白，庚金核心吞噬的不是武器，是记忆里的重量——而能融化金属的，从来都不是火焰，是藏在记忆里的甜。
他把青铜片放进苏乐乐的手心。
看着青鳞慢慢将它包裹。
突然想起唐三说过的话：“天干地支的秘密，藏在最痛的回忆里，也藏在最甜的念想里。”
远处传来齿轮转动的轻响。
木系试炼的藤蔓已经开始蔓延。
龙野握紧苏乐乐的手，发现她掌心的青鳞上，那道锯齿状的痕迹正在变淡，取而代之的，是朵小小的糖花印记——和童年那只铁皮盒上的图案，一模一样。
“下一关，我们一起走。”他说。
苏乐乐的睫毛颤了颤。
没有说话，只是把空了的油纸包叠成小小的方块，塞进龙野的口袋。那里，正躺着母亲留下的怀表，此刻正随着两人的心跳，发出平稳的“咔嗒”声，像在为他们倒计时，也像在为他们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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