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愿朝低头握着被包扎固定好的小手腕。
他知道老爸在跟自己说话，就撅着小嘴巴：“我还好啦。”
除了手腕脱臼，阮愿朝基本连一点严重的剐蹭伤都没有。
浑身上下，毫发无伤。
“你是这场车祸中，唯一伤的最轻的人，知道为什么吗？”阮慕淮眯眸看着他，“因为江夏护住了你。”
但千钧一发紧要关头，他也伸手护住了副驾驶的母子俩，不然他手臂也不至于骨折。
可这点伤，不值一提。
“任何人，在生死攸关的时候，第一反应都是保护自己，这是本能反应，可是江夏却选择了保护你，因为什么？因为你是她十月怀胎生下的亲骨肉！”
“阮愿朝，这个世界上，所有人，甚至包括你爸爸我，都有可能伤害你、背叛你，但只有一个不会，那就是你的亲妈！”
阮愿朝猛然怔愣的小脸都变得有些白……
阮慕淮知道他还听不懂这些，根深蒂固的想法，也不会因此就瞬间发生改变，但骨血亲戚，绝不该是如此。
“你不认她、烦她、讨厌她……觉得有她在，你就不能换个妈妈，可是你知道吗？这辈子你换谁都可以，唯独换不了亲妈！”
“别的女人再好，也不是你妈妈，就算勉强成为了你的继母，那也是后妈！根本不会爱你，只会图你身上那点价值罢了！”
阮愿朝惊愕的眨巴着乌黑的大眼睛，他什么都听不懂，但能感觉到……爸爸很生气，还很……难过。
为什么呢？
就因为江夏嘛？
可爸爸又不爱她，不也希望换个老婆吗？
阮愿朝脑海中冒出很多问题，但却被阮慕淮赫然一声怒斥，吓的一激灵，双腿也顿时发软直接跪在了地上。
“跪下！”
“给我跪手术室门口去！你妈妈要有什么事，你也别活了！给我去陪葬！”
……
手术又进行了五个多小时，总算有惊无险的剥离了整个已经错位的肿瘤，但情况仍旧很不乐观。
主刀医生走出来时，摘下口罩，脸色都透着凝重：“目前暂时保住了患者的命，但是……病灶部位很有持续恶化的风险，具体的暂时也不好说。”
因为肿瘤原本的位置就在脑干，这也是之前朱主任不建议江夏做手术的原因，而且还已经癌变。
就算现在因为车祸导致肿瘤错位，还手术进行了摘出，可不说伤损的神经，就单说已经扩散的癌细胞，都是不可估量的。
“应该还会有二次、三次手术，但我建议等患者情况稳定些了，转去海城，或者A市的医院吧，那边的脑外科和神经科能更权威细致一些。”
而且大城市的三甲医院，还有匹配的智能AI辅助手术器械，更加便于做这种高精端手术。
阮慕淮一再点头，很认真的谢过了医生，又听着护士交代的照顾事项，然后看着江夏躺在推床上，被送进了监护室。
过了几个小时，江夏才渐渐睁开了眼睛。
如同睡了一觉，麻药还没完全褪去，她也感觉不到什么疼痛，就在医生简单检查过后，她听着护士的转述经过，还特意说：“你老公都急坏了！”
“一直守在手术室门口，还训了孩子一顿，让孩子跪着，到现在都不让起来……”
护士为此也去劝过，但知道了就是因为阮慕淮捣乱，才闹出的连环车祸后，护士也果断闭了嘴。
此时护士又笑着跟江夏说：“他还在门外守着你呢，他今天也做了手术啊，这都多晚了，也不回病房休息。”
江夏感觉口很干，发出的话音也带出了些嘶哑：“让他回去吧，他伤的不重，明天是奶奶的祭日，麻烦跟他说，我可能去不了，让他替我给奶奶上柱香，等我好些了，亲自去跟奶奶赔罪。”
阮老夫人在世时，对江夏极好，跟亲孙女也差不多了。
最主要的，是老夫人很尊重江夏的选择，婚后阮慕淮让她放弃工作，安心在家养胎，老爷子和二爷爷们也都是这个意思。
唯独老夫人……
“那可不行啊，男人知道事业重要，那女人就不知道吗？怀孕是很难，但慕淮是干什么的？多陪伴，多照顾，要懂得知疼知热啊，夏夏想上班就上班，哪能听你们的？”
后来江夏还是为了肚子里的孩子，放弃了工作，也退出了项目组。
老夫人为此还让老爷子用轮椅推着她，找来了秋水苑，那时候，老夫人的身体已经不行了，也几年都没出过老宅了。
“好好的工作，怎么能放弃呢？你这孩子啊……别什么都听慕淮的，你要有自己的主见，哪怕你的工作再小，挣的再少，起码也是你热衷喜欢的啊。”
老夫人那时候握着江夏的手，语重心长的又分外心疼：“跟你老师说说，咱们就停职几个月，等孩子生完了，出了月子你就回去继续上班，你抹不开面，奶奶帮你去说，那些人际关系啊，奶奶都帮你打点好了！”
……
老夫人过世没多久，音容笑貌还在江夏的脑中回荡。
可能是手术闹得，她止不住的眼眶有些发潮。
护士不懂这些，但也安抚了她几句，然后出去将话转达给了阮慕淮。
阮慕淮久久的望着监护室，一时间只觉得……还离什么啊，哄哄江夏，等她身体好了，就继续过日子吧。
阮愿朝不要了。
辛柔……
也该到此为止了。
浑然不知已经被老爸失望透顶，也彻底要抛弃的阮愿朝，还悲催的跪在手术门外，整个走廊都关了灯，黑乎乎的透着绿光，他害怕极了。
“呜呜呜……爸爸我错了……”
他也知道自己闯了大祸，哭声发自心底，也稀里糊涂的想到……
“宝贝儿疼不疼？怪妈妈，是妈妈不小心……”
明明是他打翻了汤碗，却被江夏一把抱开，滚烫的汤水撒了她一身，她顾不得自己疼痛，只温柔的哄着怀里的他：“不哭啊，妈妈不疼的，一点都不疼……”
一点小事在他脑子里翻腾出来，也让阮愿朝彻底留下了悔恨的眼泪，“妈妈……你抱抱我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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