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不甘在绝对的力量碾压面前，都化为了齑粉。
她颤抖着手，在齐雷先落下的签名旁边，写下了自己的名字。那笔划扭曲丑陋，每一个拐弯都带着她屈辱的泪水（在心里）。
苏瑶拿起那份签好的合同，目光扫过上面那两个带着强烈不甘的名字，唇角终于勾起一抹真实而满意的弧度。
尘埃落定。
一直冷眼旁观的陆霆琛，此时才微微动了眉峰。他侧过头，看向身边神采飞扬的女人，低沉的嗓音里罕见的带上了一丝不容错辨的亲昵和调侃：
“好了？”
他伸手，极其自然地揽过她的肩。
“走，回家。”
他顿了顿，目光深邃地望进她瞬间亮起来的眼眸，声音压低，带着几分缱绻：
“改口去。”
改口……
爷爷！
苏瑶眼底的笑意如同星辰瞬间点亮了整片夜空！
是的！
这才是赌约背后，她真正想要的结果！
只要“魅影”成功达标，陆老爷子就必须承认她和陆霆琛的关系，就必须允许她，堂堂正正地叫他一声——爷爷！
这是来自陆家最高掌权者的、对关系的官方“认证”！这才是奠定她和陆霆琛未来的最关键基石！
而且……
苏瑶眼底掠过一丝凌厉的光。
回陆家，可不单单是为了这声“爷爷”！
还有那个阳奉阴违、视她为眼中钉的……
陈伯！
想到他那只废了的手，苏瑶嘴角弯起一个冷冽而充满斗志的弧度——是该好好“报答”一下这位老忠仆的“关照”了！
与此同时，陆家老宅，气氛微妙。
陆老爷子看着平板电脑上传来的、关于“魅影”销量数据的最终报告，布满沟壑的老脸紧绷着。
然而，这紧绷的面容，在长达数秒的沉默后，却缓缓地、以一种难以形容的复杂情绪……
松动了。
甚至，那嘴角，不受控制地向上牵起了一个极其细微、却又真实存在的弧度。
那是……意外，是终于承认，甚至是一丝欣赏？
他放下平板，声音低沉地吩咐侍立一旁、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的陈伯：
“陈伯，去准备一下。”
他沉吟片刻：
“准备给苏瑶的‘改口红包’……还有……”（准备迎接新局势）
陈伯僵硬地躬身，低垂的眼帘遮盖住眼底汹涌的怨毒和冰冷的不甘。
“是，老爷子，老奴……这就去准备。”
他应得恭敬，语调平稳。
但转身离开时，那垂在身侧的手，却无声地、死死地紧握成拳！
改口？
承认？
呵……那也得看……她苏瑶……有没有那个福气消受了！某些“意外”，总在欢喜时最易发生。老爷子要的，无非是“成功”的结果。至于这“成功”是谁达成的？中间发生什么“意外”？那可……大有文章可做。
南昌公路上一辆
跑车低沉平顺的引擎声在夜风中嗡鸣，苏瑶慵懒地陷在副驾柔软的皮质座椅里，目光掠过窗外流淌的霓虹，最后定在身边男人棱角分明的侧脸上。
“陆霆琛，”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戏谑，指尖轻轻点了点他握着方向盘的手背，“我们这么一闹，明天‘霆琛总裁携神秘女伴公开亮相’怕是要霸榜头条了。你家那位老佛爷，”她拖长了调子，眼底藏着促狭，“会不会直接气得血压爆表，送IcU啊？”
陆霆琛嘴角噙着抹冷淡的笑意，闻言只是轻轻“呵”了一声，骨节分明的手指将方向盘稳稳转过一个弯。夜色从他轮廓深邃的眉眼间流淌而过，留下坚硬的弧度。
“他？又能怎么样？”语气里的不在意近乎狂妄。他忽然侧过头，目光沉甸甸地落在苏瑶身上，车窗外偶然滑过的一束强光照亮他眸底深浓的欣赏，
“更何况，‘陆太太’这个位子，不是谁都能坐稳的。我的瑶瑶，从来不是攀附藤蔓，而是……”他刻意顿了顿，声音低哑了几分，“足以与我比肩的参天树。老爷子心再硬，也得认这道理。”
是陈述，更是笃信。
苏瑶心头那点微妙的担忧被他直白而强势的自信熨帖平复，指尖无意识地捻了捻安全带。沉默几秒，她抬眸，换了话题：“……话说回来，上次回去太仓促，礼物也敷衍。这次登门，算是正式‘拜山头’了，总得表示一下。老爷子最近迷什么？”
陆霆琛本想脱口而出“不需要费心”，但念头一转，这正是个让爷爷无法再轻视她的好机会。长辈刁难也好，心存芥蒂也罢，礼数周全，永远是最难挑错的盾牌。礼多人不怪，这道理他懂。
他沉吟片刻，眼底掠过一丝无奈：“一个偏门，但老爷子迷得不行——长远大师早年的泼墨绝响，《夜冥鬼谷子》。”
苏瑶微怔，下意识地重复：“长远大师？《夜冥鬼谷子》？”这个名字，在她平静的声调里带起一丝难以捉摸的涟漪。
“嗯，”陆霆琛没察觉她的异常，专注地看着前方的路，语气里带着对大师纯粹的尊重，“老爷子倾尽半生收藏了不少长远大师的巅峰之作，唯有这幅……”他轻轻摇了摇头，
“是传奇中的传奇，据说是大师离世前灵感喷薄的绝笔，只在小范围内展出过一次，惊鸿一瞥后就消失无踪。爷爷遗憾了几十年，说他毕生没能亲眼见过实物，
是心头一根刺。那画，把山鬼月下的诡谲与出尘，幽谷深处的死寂与脉动，泼墨得入骨三分，仿佛……摄人心魄。”
他描绘着画中的意境，并未注意到身边人的异常安静。苏瑶只是静静地听着，窗外的光影在她精致的脸庞上明灭。她能从陆霆琛少有的、带着敬意的语气中，感受到他对那位远去的艺术巨匠的推崇。
“……总之，长远大师的真迹早已是天价，《夜冥鬼谷子》更被视为传说。老爷子说，此生能看一眼实物，死也无憾了。”陆霆琛做了个总结。
车内陷入短暂的寂静，只有引擎低沉地运转着。过了几秒，苏瑶的声音轻轻响起，带着点闷闷的、似乎有些不好意思的意味：
“哦……是这样。”她停顿了一下，指尖在膝上画了个看不见的圈，“那幅《夜冥鬼谷子》……”她抬起眼睫，清亮的眸子里映着仪表盘幽蓝的光，清晰地吐出几个字，“……大概，好像，在我那堆落灰的老画筒里？”
吱——嘎！
尖利短促的刹车声骤然撕裂了夜的宁静！
昂贵跑车那性能卓越的刹车系统在瞬间被激发，车身以一个极其突兀的姿态微微顿挫。陆霆琛猛地扭过头，深邃的眼眸里第一次充满了毫不掩饰的、近乎失态的惊愕与难以置信，牢牢锁住副驾上那个表情无辜又无辜的女人。
车内的时间仿佛凝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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