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荆棘之路
心劫已过，青铜灯幽幽燃烧，照亮前方狭窄的石阶。
沈翊弯腰拾起灯盏，火光映照下，他的脸色比先前更加苍白，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沈渊伸手扶住他，掌心触及的手臂冰凉如铁。
“撑得住吗？”沈渊低声问。
沈翊扯了扯嘴角：“比噬心蛊反噬好受些。”
两人继续前行，石阶逐渐变得陡峭，两侧岩壁上开始出现古怪的纹路，像是被某种利器生生刮出来的。沈渊伸手触碰，指尖刚沾上纹路，便如被火灼般猛地缩回！
“别碰。”沈翊拉住他，“是‘蚀骨纹’，沾上会腐蚀血肉。”
沈渊皱眉：“药王谷禁地，怎么尽是些要人命的东西？”
“祖师爷当年立下禁地，本就没打算让人活着出去。”沈翊轻声道，“能闯过三劫的，百年来不过三人。”
正说着，前方忽然传来“滴答”水声。
石阶尽头，一道血红色的瀑布垂挂而下，彻底堵死了去路。血水溅落在岩石上，发出“滋滋”声响，冒出刺鼻的白烟。
“血蚀泉。”沈翊神色凝重，“身劫到了。”
沈渊观察片刻，发现血瀑两侧岩壁光滑如镜，根本无法攀爬。他拾起一块碎石抛向血水，石头瞬间被腐蚀得只剩一缕青烟。
“这怎么过？”
沈翊没有回答，而是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布袋，倒出几枚漆黑的种子。
“这是？”
“噬骨藤的种子。”沈翊将种子撒在血瀑边缘，“以毒攻毒。”
种子遇血即长，眨眼间便生出无数荆棘般的藤蔓，疯狂蔓延，竟在血瀑中硬生生搭出一条悬空的窄桥！
“走！”沈翊率先踏上藤桥。
藤蔓在血水腐蚀下不断断裂，两人必须全速通过。行至中途，沈翊忽然脚下一空——
“咔嚓！”
一根藤蔓断裂，他整个人向下坠去！
“阿翊！”沈渊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另一手死死抠住岩壁缝隙。
血水溅在沈渊手背上，瞬间腐蚀出森森白骨。他闷哼一声，却纹丝不动。
沈翊抬头看他，瞳孔微缩：“松手！”
“闭嘴！”沈渊手臂肌肉绷紧，硬生生将他拽了上来。
两人滚落在对岸，沈渊的手背已经血肉模糊。沈翊迅速取出金针，封住他手臂几处大穴，又从药囊中取出药粉洒在伤口上。
“你随身还带着这个？”沈渊疼得额头冒汗，却还有心思调侃。
沈翊没接话，包扎的动作却放轻了些。
前方岩壁上，第二盏青铜灯无声亮起。
（二）往昔幻影
穿过血瀑，道路忽然变得平坦，四周温度却急剧升高，仿佛置身熔炉。
“不太对劲。”沈翊突然停下，“身劫不该这么短。”
话音刚落，地面猛地塌陷！
两人猝不及防，跌入一个巨大的石室。石室中央是一口沸腾的岩浆池，池上悬浮着九块石板，每块石板上都刻着一个字——
“怨”、“憎”、“痴”、“恨”、“悔”、“痛”、“怒”、“哀”、“惧”。
“九情炼心阵。”沈翊脸色难看，“这才是真正的身劫。”
岩浆池对面，第三盏青铜灯静静矗立。
沈渊观察石板分布：“要踩着这些过去？”
“没那么简单。”沈翊指向石板，“每踏上一块，就会引发对应的情绪冲击，若心神失守……”
他话未说完，沈渊已经跃上“怒”字石板！
瞬间，沈渊眼前景象大变——
他看见年幼的沈翊被铁链锁在暗室，鞭子抽得皮开肉绽；看见巫族人在他伤口上种下蛊虫，听着他痛苦的惨叫大笑；看见他被逼着亲手杀死同伴，眼中光芒一点点熄灭……
“畜牲！！”沈渊怒吼，挥剑斩向幻象，却劈了个空。
“哥！醒醒！”沈翊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沈渊猛地回神，发现自己半只脚已经踏空，下方就是滚滚岩浆！他急忙后退，大口喘息。
“我说了别冲动。”沈翊无奈道。
沈渊平复呼吸，看向其他石板：“你认识这阵法，知道怎么破吗？”
沈翊沉默片刻，指向“悔”字石板：“我走这条。”
不等沈渊阻拦，他已经跃上石板。
幻象降临——
药王谷的清晨，少年沈翊偷溜进藏书阁，翻找关于噬心蛊的记载；夜深人静时，他偷偷收拾行囊，避开巡逻弟子；山门前，他回头望了一眼生活了十年的地方，转身消失在夜色中……
画面一转，药王谷大殿内，谷主墨玄子将一枚玉佩摔在地上：“从今日起，沈翊不再是药王谷弟子！生死不论！”
沈翊在幻象中踉跄了一下，却没有沉溺，而是迅速跃向下一块“痛”字石板。
沈渊见状，也选了“悔”字路线前进。
两人就这样交替跳跃，每经过一块石板，脸色就苍白一分。当沈翊踏上最后一块“惧”字石板时，整个人已经摇摇欲坠。
幻象中，他看见自己彻底被噬心蛊控制，亲手杀死沈渊；看见药王谷因他覆灭；看见所有在乎的人都惨死在眼前……
“不……”沈翊单膝跪地，冷汗浸透衣衫。
“阿翊！”沈渊已经先一步到达对岸，见状就要返回。
“别过来！”沈翊厉喝，“阵法会重置！”
他强撑着站起身，最后一步踏出——
“噗通！”
沈翊摔在对岸，被沈渊一把接住。两人瘫坐在地，精疲力尽。
第三盏灯，亮了。
（三）命劫当前
石室尽头是一扇青铜小门，门上刻着八个字：
“命劫至处，生死由天。”
沈渊推开门，刺骨寒气扑面而来。门外竟是一片冰原，中央有一口清澈见底的泉水，水面泛着淡淡的金光。
“净灵泉……”沈翊声音发颤。
两人刚踏入冰原，身后的门就消失了。
“怎么过去？”沈渊环顾四周，白茫茫一片，根本分不清方向。
沈翊指向远处一抹金光：“跟着光走。”
没走几步，沈渊忽然发现沈翊的呼吸越来越重。转头一看，顿时骇然——沈翊的皮肤上不知何时结了一层薄冰，眉毛睫毛都挂满霜花！
“阿翊！”
“没事……”沈翊牙齿打颤，“是命劫在消耗我们的生机。”
沈渊二话不说脱下外袍裹住他，背起人就跑。
冰原似乎没有尽头，沈渊的体力飞速流逝，呼出的白气越来越弱。背上的沈翊已经陷入半昏迷状态，只有胸口微弱的起伏证明他还活着。
“坚持住……快到了……”沈渊机械地迈着腿，视线开始模糊。
就在这时，前方雪地里突然冒出数十个黑影——是冰雕的人形！它们手持利刃，无声地包围过来。
沈渊放下沈翊，拔剑迎敌。可刚一交手就发现不对，这些冰人竟然在模仿他的剑招！
“它们在偷学我的武功！”沈渊立刻变招，可冰人随之变化，始终与他同步。
更可怕的是，每过一招，沈渊就感觉体力流失一分，而冰人的动作却越来越快！
“不能打……”沈翊虚弱的声音传来，“它们在吸收你的生机……”
沈渊立刻收剑，可冰人却不罢休，攻势愈发凌厉。
眼看就要支撑不住，沈翊突然爬向净灵泉，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瓶，将里面的粉末撒入泉中——
“轰！”
泉水瞬间沸腾，金光冲天而起！
冰人被金光照射，纷纷融化。沈渊趁机抱起沈翊，冲向泉眼。
（四）净灵泉中
金光笼罩下，泉水温暖如春。沈渊将沈翊浸入水中，清澈的泉水立刻被染成淡红色——那是从他毛孔中渗出的噬心蛊毒素！
“啊——！”沈翊突然惨叫，身体剧烈抽搐。
“阿翊！”沈渊死死按住他。
“哥……疼……”沈翊指甲深深掐入沈渊手臂，眼中血丝密布，“杀了我……”
沈渊红了眼眶：“撑住！马上就好了！”
泉水中的金光越来越盛，沈翊胸口处的赤纹开始消退。可就在这时，泉水突然翻涌，一个漩涡在两人脚下形成！
“怎么回事？！”沈渊抱紧沈翊，却无法抵抗吸力。
漩涡中传来墨玄子的声音：“净灵泉只容一人。若要彻底拔除噬心蛊，需一命换一命！”
沈渊瞬间明白了——这就是慕清歌说的“至亲换命”！
他毫不犹豫地松开手，将沈翊推向水面：“活下去！”
“不——！”沈翊目眦欲裂，伸手想抓住他，却只能眼睁睁看着沈渊被漩涡吞没。
金光炸裂，世界陷入一片纯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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