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秀兰手里的筷子“啪嗒”掉在桌上：“全家福？我、我也去？”
老太太慌得直搓围裙，“我这老脸皱巴巴的...”
“奶奶！”沈净秋握住她的手，“您不知道，现在供销社新到了珍珠霜，抹上拍出来可年轻了！”
王秀兰一听，下意识摸了摸脸，“唉呀，我这老脸哪配用那好玩意儿！”
沈净秋笑着说，“我买回来咱俩一起用，保证他没意见！”
徐明哲看着这一幕，心里暖烘烘的，举起双手说，“我一点意见都没有，你们赶紧买回来抹上！”
王秀兰这才笑了起来。
沈净秋和徐明哲对视一眼。
“就这么定了！”他一锤定音，“明天咱们穿最精神的衣裳去！”
夜深人静时，徐明哲躺在床上，听着隔壁王秀兰屋里传来的“窸窸窣窣”声。
老太太肯定又在试明天的衣裳。
他侧过身，借着月光看沈净秋的睡颜。
窗外，一轮明月挂在葡萄架上，照得小院亮堂堂的。
明天，一定会是个拍照的好天气。
他突然无比期待起来。
清晨的阳光像融化的蜜糖，暖暖地铺在军区大院的石板路上。
徐明哲站在家门口，眯着眼看了看瓦蓝瓦蓝的天。
又凉爽又晴朗。
这天气拍全家福再合适不过了。
“连长！车来啦！”小张开着吉普车“嘎吱”一声停在院门口，脑袋探出车窗，笑得见牙不见眼。
王秀兰今天穿了件崭新的藏青色褂子，头发梳得一丝不苟。
老太太抱着小鸿宇，紧张得直搓衣角：“这...这衣裳会不会太艳了？”
“奶奶，您今天精神着呢！”沈净秋搀着婆婆上车，自己穿了件鹅黄色衬衫，衬得皮肤像剥了壳的鸡蛋。
她怀里还抱着个包袱，里头装着给小鸿宇换的衣裳和食物。
徐明哲刚要上车，后头传来孙立本的大嗓门：“等等我！”只见他拎着个网兜，里头装着几个红彤彤的苹果，三步并作两步跑过来，“蹭个车！”
吉普车“突突”地发动了，小张开得格外稳当。
孙立本将自己拿的几个苹果分给大家吃，又摸摸小鸿宇的脑袋。
小鸿宇歪头看了他一眼，扬起一抹灿烂的笑容，又继续趴在车窗上，小手指着路边的杨树：“哇嗷！”
王秀兰乐呵呵地应着，从包袱里掏出块手绢给孙子擦口水。
眼看着这孩子不躲，还笑得这么可爱，孙立本也立刻喜欢上了，“哎哟，这孩子有胆气，以后肯定比明哲还能干呢！”
沈净秋抿嘴笑了：“孙连长，您可真会夸人！”
“这都是实话。”孙立本啃完苹果，把核往窗外一扔，正好砸在路过的一只麻雀身上，惹得那麻雀扑棱着翅膀跑了。
全车人都笑得前仰后合。
小鸿宇更是乐得直拍手。
徐明哲透过后视镜看着这一幕，心里暖烘烘的，上一世这时候，他整天忙着连队的事，沉浸在丧妻之痛里，哪有这样全家出游的闲情逸致。
正想着，车子已经开到了军区大门口。
“咦？那不是...”
小张突然踩了刹车。
只见大门口站着个熟悉的身影。
孟萱雅半蹲在地上，脸色煞白，旁边那个戴眼镜的年轻人正手足无措地转圈，活像只热锅上的蚂蚁。
徐明哲心里“咯噔”一下。
后视镜里，沈净秋的表情依然平静，只是抱着小鸿宇的手微微紧了紧。
“这...”
徐明哲张了张嘴，话卡在嗓子眼里。
救吧，怕媳妇误会。
不救吧，这又不是他的作风。
沈净秋突然开口：“先救人吧。”
她声音轻轻的，却像块石头砸进水里，“拍照什么时候都行。”说着已经拉开车门，搀着王秀兰下了车。
小张和孙立本已经冲过去了。
眼镜青年像见了救星似的，结结巴巴地说：“她、她突然肚子疼……”
孟萱雅抬头看见徐明哲，像是忽然找到了个主心骨，眼圈一下子就红了：“……”
声音里带着哭腔，“我、我怕...”
徐明哲头皮发麻。
这算什么事儿啊！
他偷瞄了眼沈净秋，自家媳妇正低头给小鸿宇整理衣领，连个眼神都没往这边瞟。
“我去去就回。”
徐明哲硬着头皮说了句，赶紧帮着把人往车上抬。孟萱雅死死拽着他的袖子，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你别走...”
孙立本在旁边挤眉弄眼，用口型比划“你完了”。
小张倒是机灵，连忙打圆场：“同志别怕，我们都是好人！”
好容易才把她从徐明哲身上拽下。
吉普车再次发动时，气氛明显不一样了。
王秀兰抱着小鸿宇坐在副驾，时不时担忧地回头看看。
沈净秋望着窗外飞驰的杨树，嘴角抿成一条直线。
徐明哲如坐针毡。
后视镜里，孟萱雅靠在那眼镜青年肩上，脸色还是不好看。他清了清嗓子：“那个...孟同志，这位是？”
“我，我是林向阳。”眼镜青年推了推眼镜，“今天本来约好去...”
“哎呀！”
孟萱雅突然一声痛呼，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
徐明哲心里暗叫不好。
林向阳慌得不行，连忙说：“是不是吃坏肚子了，还是咋了，没事，资源我有熟人，咱们到了就能挂号，你别怕！”
孟萱雅红着眼，不知为何，脸上也飘了几抹红，几欲昏厥过去。
正此时，沈净秋一眼就看出她是因为什么原因，翻了翻兜，拿出了一瓶还温热着的水。
“这水我特意温过的，”她顿了下，“这开过去还要十几分钟，孟同志不舒坦，可以先喝点温水缓一缓。”
林向阳如获至宝，从沈净秋手里接过那水：“谢谢！谢谢同志，她平日里身体就不好，吃汽水都不行……”
一时间，后车厢里都是林向阳的声音。
吉普车一路疾驰，没多久就到了医院门口。
大家就往里走。
徐明哲正犹豫着要不要先走，毕竟他还有一大家子在旁边等着呢，既然送到医院了，林向阳一个人也够了。
孟萱雅死死拽着徐明哲的袖子，眼泪汪汪地说：“你陪我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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