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锋穿过喧嚷的集市，篝火将人们的影子拖得老长，被解救的居民正围着游商领取食物，孩子们的嬉笑声里仍裹着怯懦的颤音。他在角落找到妮可和巴雷特，两个孩子正对着陶罐里的肉汤出神，木勺在碗底蹭出细碎的声响。
“怎么不吃？”杨锋在他们身边坐下，铠甲撞在石面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巴雷特慌忙把木勺塞进嘴里，滚烫的汤汁烫得他眉头直皱，却还是含糊不清地说：“等你呢。”妮可低着头，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片浅影，手指反复摩挲着碗沿的裂纹。
杨锋拿起妮可的木勺，舀了勺肉汤吹凉些递过去：“凉了就不好喝了。”女孩犹豫着张嘴，目光却瞥向洞窟入口的方向，那里的哀嚎声不知何时已停了，只剩下夜风卷过岩壁的呜咽声。“他们……都死了吗？”她的声音细若蚊蚋。
杨锋的回答没有丝毫掩饰：“快了！脱水虫会让他们在三天里渐渐枯萎，最后就像被晒死的藤蔓。”妮可握着木勺的手猛地收紧，指节泛白：“这样是不是太残忍了？”
他看向篝火，火星随着气流窜起又湮灭，“残忍？他们把活人喂给蚀骨藤的时候，可没觉得残忍。”他从怀里摸出游医给的醒神粉，倒出少许在指尖捻了捻，叮嘱道：“明天开始，你们每天都要闻一点这个，尤其是靠近洞穴深处的时候。”
妮可突然抬头，眼里闪着水光：“我们要去洞穴深处吗？不是说只要守着基地就好？”
杨锋解释道：“蝎子帮主力三天后到，他们的蚀骨藤基地肯定藏在附近。”他将布包重新系好，说道：“与其等他们打过来，不如先端了他们的基地。”他看向两个孩子紧绷的侧脸，补充道，“你们留在集市，游商会照看你们。”
妮可刚要反驳，就被巴雷特拽了拽衣袖。男孩摇了摇头，小声说：“我们在这里等你。”他望着杨锋被篝火映得忽明忽暗的侧脸，突然想起刚被救时，这个人也是这样坐在篝火旁，给他俩递好吃的，那时候的甲胄上也沾着血，眼神却比现在柔和得多。
第二天天未亮，杨锋就跟着三个熟悉地形的游商潜入了洞穴深处。通道里弥漫着潮湿的霉味，岩壁渗出的水珠在石灯映照下泛着幽绿的光，脚下不时踢到动物骸骨，发出细碎的咔嚓响。
走在最前面的游商突然停步，举起手提石灯照亮头顶——密密麻麻的藤蔓像灰褐色的蛇，顺着岩壁缝隙蜿蜒攀爬，叶片边缘的锯齿在火光下闪着金属般的冷光。游商的声音有些发颤：“是蚀骨藤的须根，这里离他们的种植基地不远了。”
杨锋从怀里摸出醒神粉抹在鼻尖，清冽的薄荷味瞬间冲散了空气中若有似无的甜腥气。他戴上阳神面具，示意众人熄灭火把，借着岩壁缝隙透进的微光继续前行，靴底踩在腐殖土上，悄无声息如夜行的猎豹。
转过一道弯，眼前豁然开朗。巨大的溶洞里布满了半人高的铁笼，笼中隐约可见蜷缩的人影，蚀骨藤的根须像暗红色的血管，从笼底缝隙钻进钻出，在地面织成密不透风的网。溶洞中央竖着根石柱，藤蔓顺着石柱盘旋而上，顶端开着簇簇紫黑色的花，花蕊里滴落的黏液在石台上积成小小的水洼，泛着诡异的光泽。
“果然在这里。”杨锋压低声音，长枪在掌心转了个圈，枪尖划破空气带起轻啸。三个蝎子帮守卫正围着石桌掷骰子，酒壶倒在地上，琥珀色的酒液渗进泥土，被根须贪婪地吮吸。杨锋做了个手势，游商们迅速散开，分别绕到铁笼后方，那里藏着给藤蔓浇水的木桶，里面盛着浑浊的液体，漂浮着细碎的血肉。
他如猎豹般窜出，长枪精准地挑飞守卫腰间的弯刀，枪杆顺势砸在对方后颈。守卫闷哼着倒地的瞬间，另两人刚要起身，就被游商射来的弩箭贯穿喉咙——镶嵌着灯石的箭杆卡在喉咙里，灯石与含水的血液发生反应，将喉咙伤口渐渐烫熟，惨叫声还没出口就被布团堵住。
“动作轻点。”他用枪尖挑开最近的铁笼，里面的人早已没了神智，蚀骨藤的根须从他心口钻出，在肩头开出朵小小的紫花。杨锋闭了闭眼，转身看向石柱，说道：“把木桶里的东西倒进他们的蓄水池，剩下的浇在主藤上。”
游商们连忙照做，木桶碰撞的声响惊动了溶洞深处的人。十几个手持砍刀的恶徒涌出来，为首的一只耳看到被制服的守卫，怒吼着挥刀冲来：“敢动蝎子帮的东西，活腻了！”
杨锋侧身避开刀锋，却发现行动有所迟滞。他蹙眉道：“遗物的迟缓效果吗？”长枪顺势横扫，枪杆撞在对方的膝盖上，期待的清脆骨裂声并没有响起。他踩着覆满藤蔓的铁笼跃起，枪尖如毒蛇出洞，精准地刺穿第二个恶徒的手腕，顺势将其拽到身前，挡住了迎面劈来的砍刀。
只见那砍刀嵌入恶徒同伴的肩膀后，竟然开始吞噬流出的血液。刀身也逐渐泛红，一只耳的身体开始蔓延起密集的红纹，身躯也愈发强壮高大。“不想死的就滚！”他的声音在溶洞里回荡，带着金属摩擦般的冷硬。
一只耳的砍刀泛着血光劈来，空气里弥漫着铁锈与腥甜的混合气味。杨锋枪尖点在一只耳护住心口的砍刀上，借力向后翻跃，长枪在半空划出银弧，枪尖擦过一只耳的肩甲，带起一串火星。
一只耳怒吼道：“找死！”狞笑着想要贴近杨锋，红纹已爬满他的脖颈，肌肉贲张得几乎撑破粗布衣衫。他身后的恶徒们举着武器围了上来，却没注意到铁笼阴影里闪过三道黑影——游商们的弩箭悄无声息射出，裹挟着元素之力，穿透那缭绕周身的元素护盾，两支精准钉在最左侧恶徒的膝盖，另一支擦过右侧那人的手腕，带起的血珠滴在藤蔓上，竟让那些根须猛地抽搐起来。
被射中的恶徒惨叫着跪倒，杨锋趁机旋身，枪杆如长鞭横扫。“咔嚓”两声脆响，是骨头错位的闷响——最前面两个恶徒的肘关节被硬生生砸脱，武器脱手飞出，撞在石柱上弹落，溅起的黏液在刀面上滋滋作响。
“别管他们！加强防御，我们先剁了这戴面具的！”一只耳怒吼着扑来，刀锋带起的劲风几乎要刮掉杨锋脸上的阳神面具。杨锋俯身避开，枪尖顺势扎向对方小腹，却被一只耳用手臂硬生生挡开——红纹覆盖的皮肤竟如硬甲般坚韧，枪尖只刺出个血洞，没能伤及内脏。
“老子用三十个活人的血喂出的遗物，你也配破？”一只耳狂笑着猛挥长刀直劈而来，刀身裹着暗红血光，撕裂空气的锐响刺得人耳膜发疼。杨锋本欲后退，动作却猛地一滞，像是被无形的藤蔓缠上脚踝——那是遗物附带的迟缓咒力。
刀锋已逼到眼前，寒光几乎要舔上他的眉骨。可让一只耳心头骤懵的是，面前这戴面具的男人竟突然定住，既不格挡也不躲闪，就那么直挺挺地迎着刀锋，仿佛全然不知死亡已至。
“嗤啦——！”长刀重重劈在魂钢重盔上的刹那，火星骤然炸开，带着刺耳的金属刮擦声四溅开来。一只耳只觉手臂剧震，虎口瞬间发麻，刀刃像是撞上了千年玄岩，非但没劈开甲胄，反被震得向上弹起，刀身红纹竟隐隐泛起涟漪。
他愣在原地，狂笑僵在脸上，握着刀柄的手微微发颤。方才还叫嚣着要碾碎对方的气焰，此刻全被那声脆响砸得粉碎——这哪里是劈中了人，分明是撞上了一座会喘气的铁山。一口烈焰吐息喷出，那些红纹猛地收缩，一只耳痛呼一声，动作顿时慢了半拍。
杨锋抓住这转瞬即逝的机会，长枪陡然变势，枪杆从腋下穿过，猛地向上一挑。“啊——！”随着撕心裂肺的惨叫响起，冲在最前的恶徒肩关节被枪杆撬得脱臼，整条胳膊软软垂下。杨锋顺势将他推向旁边的同伙，两人撞在铁笼上，蚀骨藤的根须立刻像嗅到血腥味的蛇，顺着他们的伤口往皮肉里钻，疼得他们在地上翻滚哀嚎。
溶洞里的打斗声越来越沉，剩下的恶徒们看着同伴不是断手就是折腿，眼神里开始透出恐惧。游商们的弩箭依旧精准，总能在他们试图合围时射穿脚踝或手腕，将其变成杨锋枪下的活靶。有个恶徒想往溶洞深处逃，刚跑两步就被暗处甩出的绳索绊倒，杨锋的枪尖随即抵住他的后心，枪杆一旋，便废了他的腰椎。
杨锋微笑着说道：“就剩你了。”长枪斜指地面，枪尖滴落的血珠在腐殖土上晕开小团暗色。一只耳的红纹已蔓延到脸颊，抵御着刚才那一口火焰的灼烧，左眼被红纹覆盖，变成诡异的血红色，右脸却被烈焰烧去大半脸皮，露出焦黄的骨骼。他扔掉卷刃的砍刀，从腰间抽出两把短匕，匕刃上同样爬满细密的红纹。
“老子要宰了你！”他像头被激怒的蛮牛，矮身突进，短匕直刺杨锋心口。杨锋横臂格挡，匕刃与臂甲碰撞的瞬间，竟冒出丝丝白烟——红纹竟然在侵蚀护臂的甲片。他借力后跃，踩在石柱凸起的岩块上，看着一只耳的短匕越来越红，心知不能再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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