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语嫣声嘶力竭地喊出这句话，眼泪挂在睫毛上忘了掉。
江父眼眶里的眼泪终于滚落，连声说了三句“好”。
“你终于想明白了就好，要是都这样了，你还不想和赵德柱离婚，我真的会被你气死！”
他抬手抹脸，手背上一片湿，指节仍在发抖。
医生突然过来，敲了敲门，“家属都在吗？这边有个消息要通知你们一下。”
他的目光在除了江语嫣的人身上扫了一圈，然后落在江见安身上。
“你和患者是什么关系？”
“我是她姐姐。”江见安的双眉不自觉地皱起，接着又问：“医生，有什么事吗？”
医生默默点头，接着让江见安跟她出去一趟。
孟贤礼不放心，也跟着一起出去了。
病房内的两人面面相觑，都有一股不详的预感。
等到房门关上，医生确认江语嫣没有跟着一起出来，才压低声音开口：“接下要说的事，你们冷静一些。”
医生摘下口罩，目光在走廊惨白的灯光里显得格外沉，像一块冰压在喉咙口。
“患者在抢救的过程中大出血，虽然保住了性命，但是子宫受损严重，以后……不能怀孕。”
江见安肩膀猛地一抖，指节瞬间绷得发白。
她没出声，只把下唇咬出一道青白印子。
孟贤礼伸手扶她，掌心刚碰到她胳膊，就被她反手攥住，指甲陷进他皮肉里。
医生把诊断书递过来，薄薄一张纸，边缘在江见安指尖抖出细碎声响。
她低头看，视线落在“永久丧失生育能力”那行字上，眼皮狠狠一颤。
“这毕竟是非常沉重的消息，你们思考一下是我告诉患者，还是你们转告。”
江见安抬眼，眸子里像结了一层霜，捏紧孟贤礼的手，“我来说。”
等她再回到病房时，江父正俯身替江语嫣掖被角。
老人手背青筋暴起，动作却轻得像怕碰碎什么。
江语嫣半躺着，脸色和床单同色，唇上裂着细小血口。
她根本没办法休息，一听见门口有动静又立刻睁开了双眼。
“医生说什么了？”
江语嫣的手紧紧地捏着床单，眼神更是死死地扣在江见安身上。
江见安站在床尾，手指死死扣住床栏，指节泛着青。
江语嫣睫毛一抖，眼珠慢慢转向姐姐，眼底血丝像蛛网。
她没问，只是呼吸突然变得又急又浅。
江见安走近一步，俯身，双手撑在床沿，目光笔直看进妹妹瞳孔里。
“医生说，这次抢救，你大出血，子宫受到了非常严重的损害。”
江语嫣瞳孔骤然放大，唇张了张，没发出声音。
江父更加着急，脱口而出追着问：“然后呢？医生还说什么了？”
江见安又顿了顿，“医生说，可能以后，都没办法怀孕了。”
“什么？！”
江语嫣的呼吸渐渐急促，眼泪越流越急，顺着太阳穴滑进鬓角，在枕头上洇开深色痕迹。
江父更是猛地直起身，椅子在地板上刮出刺耳一声。
他张嘴，却一个字也吐不出，只抬手捂住眼，肩膀剧烈起伏。
江语嫣的喉咙里滚出一声极低的呜咽，像被掐住脖子的小兽。
她整个人蜷缩起来，膝盖抵着胸口，手臂环住自己，指甲隔着病号服掐进皮肉。
“我完蛋了……这辈子我毁了……”
江见安没接话，只伸手，指尖落在妹妹手背上，轻轻一点。
那点温度像火星，江语嫣猛地反手抓住她，力道大得指节发痛。
“我这辈子完蛋了！江见安，我这辈子都不能是女人了！”
“你在说什么胡话！你还活生生地站在这里，怎么会是这辈子都完蛋了？”
江见安拔高声音吼回去，“江语嫣你冷静一点。”
“你要我怎么冷静？！”
江语嫣大喊着，而后看着她，眼泪终于决堤，却笑了。
笑得嘴角发抖，笑得眼泪四溅。
作为女人，没有办法生育，和残废还有什么不同？
病房里的其他人都没有上前阻止江语嫣发泄情绪。
江见安丢给其他人一个眼神，孟贤礼和江父默契地离开病房，把空间让给了江语嫣。
为了防止江语嫣一个人在病房里想不开，江见安留下来陪她。
江语嫣看着只有江见安一个人，满眼清泪，“你为什么不走？还是说，你就是想留下来看我的笑话？”
“我没你想的那么心思肮脏。我把你救回来，不是想看着你去死的。留在这里，也是防止你做一些伤害自己的事。”
江见安翘起二郎腿，看向了窗外。
她一脸无所谓，仿佛江语嫣做什么都和她无关。
江语嫣平静地瞧着江见安的侧脸，最终苦笑了一句，“我一直在和你争和你抢，倒头来我什么都没有了。你应该一直在心里嘲笑我吧？”
她抬手抹脸，手背湿得发亮，指缝里夹着血丝。
“我不想说什么刺激你情绪的话。”江见安只是平静地看着她，“你刚刚经历了那么多，需要时间来慢慢平复自己的心情。”
“都到这种时候了，你没必要再我面前装出一副圣人模样，你想嘲笑我，就就说出来！”
江语嫣吸了吸鼻子，喉咙里滚出一声哽咽。
都到这时候了，她还要这样装坚强，惹得江见安轻笑了一句。
江见安打量着病床上这疲惫憔悴的女人，无奈地摇了摇头，“你为什么总是把我当成假想敌？你做了那么多对不起我的事，我还屡屡对你伸出援手，算很有良心了。”
“那你不恨我吗？”
江语嫣低头，手指在床单上划出一道又一道褶。
江见安沉默了，无法违背良心说出那句“不恨”。
她是恨的，毕竟江语嫣做过的那些事，都是实打实的伤害。
什么都要抢走，什么都要和她争。只不过倒头来江语嫣什么都没了，还落得如今这步田地，江见安不想再去多计较什么了。
“反正我这辈子也没什么指望了，我实话告诉你吧。上辈子嫁给赵德柱的，是你。我一直以为你在赵德柱升官发财之后过上了幸福的人生，从来没想过赵德柱会是这样一个人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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