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时分，朱振华坐在悬壶居的诊室里，指尖轻轻摩挲着那半页《地脉豢龙术》残篇。纸张已经泛黄，边缘处有些焦黑，像是从火中抢救出来的。上面的字迹工整隽秀，笔锋转折间带着一种独特的韵律——这绝对是他父亲的笔迹。
\"朱大哥，你一夜没睡了。\"
周小芸端着一杯热茶走进来，轻轻放在桌上。她看着朱振华布满血丝的眼睛，忍不住劝道：\"钱家那边的煞局已经破了，你先休息一下吧。\"
朱振华摇摇头，将残篇小心地收进一个防水的牛皮袋里：\"北斗吞月阵还有五个节点没破，没时间休息。\"
他站起身，走到墙上的宋城地图前，指着上面标记的红点：\"按照子母地脉仪的显示，下一个节点在西郊的废弃教堂。那里曾经是民国时期法国人建的天主堂，后来荒废了，现在是个旅游景点。\"
周小芸凑过来看地图：\"那个教堂我去过，阴森森的，平时也没什么游客。不过听说有个老守墓人一直住在那里。\"
\"守墓人？\"朱振华眉头一皱，\"什么时候开始有的？\"
\"大概...三年前？\"周小芸回忆道，\"我记得是突然出现的，自称是教堂最后一位神父的远亲，自愿来看守墓地。\"
朱振华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三年前，正好是赵天雄开始布局的时间。太巧了。\"
他转身从药柜里取出几样药材，快速配成一包药粉递给周小芸：\"把这个泡水喝了，能抵御阴气侵蚀。我们今天下午就去教堂看看。\"
周小芸接过药包，犹豫了一下：\"朱大哥，那个守墓人会不会有危险？\"
\"如果他只是个普通老人，就不会有危险。\"朱振华的声音冷了下来，\"但如果他和煞局有关...\"
后半句话他没说出口，但周小芸已经明白了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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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三点，西郊废弃教堂。
这座哥特式建筑已经破败不堪，彩绘玻璃所剩无几，尖顶上的十字架也歪斜着，仿佛随时会坠落。教堂周围的墓地倒是修缮得不错，墓碑整齐排列，没有杂草，显然有人经常打理。
朱振华和周小芸刚走近铁门，一个佝偻的身影就从阴影处走了出来。那是个六七十岁的老人，头发花白，脸上皱纹纵横，一双眼睛却异常明亮，在深陷的眼窝中闪烁着诡异的光芒。
\"两位是来参观的？\"老人的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教堂五点关门，要参观得抓紧时间了。\"
朱振华微微一笑：\"我们听说这里的彩绘玻璃很有名，特地来看看。\"
老人点点头，让开身子：\"门票二十一位，墓地不能拍照。\"
周小芸付了钱，两人走进教堂。一进门，朱振华就感到一股阴冷的气息扑面而来，不是普通的寒冷，而是那种沁入骨髓的阴煞之气。他不动声色地观察四周，发现地面和墙壁上都有细微的符文刻痕，被灰尘和蛛网掩盖着，普通人根本发现不了。
教堂内部空间很大，阳光透过残缺的彩绘玻璃投射进来，在地上形成斑驳的光影。长椅已经腐朽，讲台上的圣经只剩封面，整个空间弥漫着一种诡异的宁静。
\"朱大哥，你看那个。\"周小芸突然压低声音，指着讲台后方。
朱振华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只见讲台后面的墙壁上挂着一盏古旧的油灯，灯身呈青铜色，造型奇特，像是一只扭曲的人手托着灯盏。灯芯燃烧着，火焰却是诡异的青绿色。
\"别盯着看太久。\"朱振华轻声警告，\"那是尸油灯。\"
周小芸倒吸一口冷气，赶紧移开视线。尸油灯她听朱振华讲过，是用死人脂肪提炼的油做燃料，能够吸引阴魂，是邪修常用的法器。
两人装作普通游客，在教堂里转了一圈。朱振华暗中观察，发现地面上有几条几乎不可见的细线，从尸油灯下方延伸出去，通向教堂的各个角落——这是一个阵法，而且正在运行。
\"我们得去墓地看看。\"朱振华低声道，\"那里才是阵法的核心。\"
他们走出教堂，假装随意地走向墓地。守墓老人坐在门口的小屋里，看似在打盹，但朱振华能感觉到，那双眼睛一直在暗中盯着他们。
墓地的阴气比教堂内更重，而且分布很奇怪——大部分墓碑周围都很\"干净\"，唯独西北角的一片区域，阴气浓郁得几乎形成实质。
\"那里有问题。\"朱振华指着西北角，\"过去看看，自然一点。\"
两人慢悠悠地走向那片区域。走近后，朱振华发现这里的墓碑都很新，而且上面刻的名字都有一个共同点——全是年轻女性，死亡年龄都在二十到三十岁之间。
\"这些...都是近三年的死者。\"周小芸声音有些发抖，\"怎么都这么年轻？\"
朱振华没有回答，而是蹲下身，手指轻轻触碰地面。他的指尖传来微弱的震动感，仿佛地下有什么东西在\"呼吸\"。
突然，他瞳孔一缩——在一块墓碑的底部，他发现了一个小小的符号，和钱家古井中的一模一样！
\"找到了。\"他低声道，\"这里就是第二个节点。\"
就在这时，周小芸突然打了个寒颤：\"朱大哥，我感觉...有人在看我。\"
朱振华立刻警觉起来，环顾四周。墓地静悄悄的，除了他们没有任何人。但那种被窥视的感觉确实存在，而且越来越强烈。
\"我们被盯上了。\"朱振华沉声道，\"先回教堂，那盏尸油灯是关键。\"
两人快步返回教堂。推开门的一瞬间，朱振华就察觉到了不对劲——尸油灯的火焰比刚才旺盛了许多，青绿色的火苗蹿起半尺高，将整个讲台区域映照得阴森恐怖。
更诡异的是，教堂里突然多了十几个\"游客\"，分散坐在长椅上，全都低着头，一动不动。
\"什么时候进来的...\"周小芸惊讶道，但话还没说完就被朱振华捂住了嘴。
\"别出声。\"朱振华在她耳边极轻地说，\"那不是人。\"
周小芸浑身一僵，仔细看去，果然发现那些\"游客\"的身影有些虚幻，而且...都没有影子！
就在这时，守墓老人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们身后：\"两位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不喜欢墓地吗？\"
朱振华转身，脸上已经恢复了平静：\"老先生，我们想问问那盏油灯是什么年代的？看起来很特别。\"
老人咧嘴一笑，露出参差不齐的黄牙：\"那可是古董，有一百多年历史了。据说是用特殊油脂做的，永远烧不完。\"
\"是吗？\"朱振华也笑了，\"不知道是什么油脂这么耐烧？\"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锋，老人眼中的温和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阴冷的锐利：\"年轻人，有些事情知道得太多不好。\"
几乎在老人话音落下的同时，教堂里的温度骤降。那些低着头的\"游客\"齐刷刷地抬起头，露出一张张惨白的脸，眼睛黑洞洞的，没有眼白。
\"食气鬼...\"朱振华冷笑一声，\"用尸油灯豢养阴魂，偷取活人阳气，你好大的胆子！\"
老人见被识破，也不再伪装。他佝偻的身躯突然挺直，脸上的皱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舒展，转眼间变成了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
\"既然认出来了，那就留下来当灯油吧！\"他的声音不再沙哑，而是阴冷刺耳。
随着他一声令下，十几个食气鬼同时扑来。周小芸吓得惊叫一声，朱振华迅速将她拉到身后，右手一挥，三道金线激射而出，将最先冲来的三个食气鬼抽飞。
但食气鬼数量太多，而且被金线打散后很快又重新凝聚。更麻烦的是，那盏尸油灯的火焰突然暴涨，青绿色的火苗分裂成数十道，像毒蛇一样朝朱振华和周小芸缠绕过来。
\"朱大哥！\"周小芸惊恐地看着一道火苗已经缠上了她的手腕，皮肤立刻传来灼烧般的剧痛。
朱振华眼中寒光一闪，左手从怀中掏出一把银针，毫不犹豫地刺入自己的右手掌心。鲜血顿时涌出，他将染血的银针甩出，精准地刺入每一道火苗的中心。
\"嗤——\"
青绿色火苗遇到纯阳之血，立刻发出刺耳的声响，像是活物般扭曲挣扎着缩了回去。食气鬼们也发出凄厉的嚎叫，纷纷后退。
守墓人脸色大变：\"纯阳血？！你是什么人？\"
朱振华不答，趁势追击。他一个箭步冲上讲台，右手染血的手掌直接抓向尸油灯。
\"住手！\"守墓人厉喝一声，从袖中掏出一本黑色经书，快速念诵咒语。教堂的地面突然裂开，无数苍白的手臂伸出，抓向朱振华的双腿。
朱振华冷哼一声，左手掐诀，三道金线交织成网，将那些鬼手斩断。同时他的右手已经握住了尸油灯，猛地一扯——
灯盏纹丝不动！
\"哈哈哈！\"守墓人狂笑起来，\"尸油灯与阵法一体，除非破了整个阵，否则谁也拿不走！\"
朱振华眼中闪过一丝决然。他收回右手，从腰间针囊中取出七根最长的银针，每一根都蘸上自己掌心的鲜血，然后深吸一口气，猛地将七针同时射向尸油灯的灯芯！
\"七星锁魂！\"
七根银针在空中排列成北斗七星状，带着纯阳之血的光芒，精准地刺入青绿色的火焰中心。
\"轰！\"
一声闷响，尸油灯的火焰突然变成了血红色，然后猛地炸开。飞溅的火星落在守墓人的经书上，立刻燃起诡异的绿色火焰。
\"不！我的《借阳经》！\"守墓人惊恐地扑打着经书，但那火焰根本无法扑灭，眨眼间就将经书烧成了灰烬。
与此同时，教堂里的食气鬼发出凄厉的哀嚎，身体如同泡沫般一个个破碎消散。地面上的阵法线条也纷纷断裂，整个教堂的阴气开始急速消退。
\"你...你竟敢...\"守墓人面目狰狞，突然从怀中掏出一把骨刀，朝朱振华扑来。
朱振华早有防备，侧身避开，一记手刀砍在守墓人后颈。守墓人闷哼一声，瘫软在地。
\"朱大哥，他...死了吗？\"周小芸战战兢兢地走过来。
\"只是昏过去了。\"朱振华检查了一下，\"这人修为不浅，应该是赵天雄请来的邪修。\"
他走向已经熄灭的尸油灯，发现灯座下面压着一小块黑色的骨头，上面刻满了符文。
\"控魂骨，难怪能操纵这么多食气鬼。\"朱振华将骨头捏碎，又检查了一下烧剩的经书残页。
残页上的文字已经模糊不清，但还能辨认出几个关键词：\"借阳续命\"、\"三七之数\"、\"换命大法\"。
\"果然如此。\"朱振华冷笑，\"有人在用邪术借他人阳寿续命，而且已经进行了二十一次。\"
周小芸瞪大了眼睛：\"二、二十一次？那得害死多少人啊？\"
\"不止二十一人。\"朱振华摇头，\"这种邪术成功率不高，至少需要三倍的祭品。\"
他看向昏迷的守墓人，眼中寒光闪烁：\"看来赵天雄背后，还藏着一个更可怕的老怪物。\"
就在这时，教堂外突然传来警笛声。朱振华眉头一皱：\"有人报警了，我们得赶紧走。\"
他快速在教堂几个关键位置贴上符纸，彻底破坏残留的阵法，然后拉着周小芸从侧门离开。临走前，他回头看了一眼那盏已经破碎的尸油灯，心中隐约有了一个可怕的猜测——
这个借阳续命的老怪物，很可能就是赵天雄不惜布下北斗吞月阵也要保护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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