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蹦蹦车上下来，小霞感觉整个世界都在天旋地转。
心脏剧烈地跳动着，像是要冲破胸腔，手心里满是冷汗，紧紧攥着小英留下的血汗钱。
这些钱此刻烫得像火炭一样，灼烧着她的掌心，也灼烧着她的良心。
她颤抖着手抽出两块钱，递给蹦蹦车司机，司机诧异地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怪物。
小英送给她的红围巾紧紧包裹着头，遮住她苍白的脸，也遮住了她惊恐的眼神。
她压低帽檐，试图将自己隐藏在人群中，然而这不过是徒劳的挣扎。
火车站人潮涌动，嘈杂的声音像无形的浪潮，一波波冲击着小霞本就脆弱的神经。
她低着头，默默地排在买票队伍最后，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仿佛一只惊弓之鸟，随时准备逃离这让她窒息的环境。
恐惧、迷茫、愧疚折磨着小霞，她强忍着恶心，警惕地观察着周围。
突然，一道灼热的视线让她不寒而栗。
一个东张西望的男人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眼神中充满了贪婪和欲望。
男人很快来到她面前，浓烈的香水味混合着汗臭，熏得她喘不过气。
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眼神肆无忌惮。
小霞感到一阵恶心，下意识地后退。
男人开口了，声音令人毛骨悚然，同时还伸出油腻的爪子试图摸她的脸。
小霞吓得魂飞魄散，猛地拍开他的手，转身想逃。
“别动！”
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小霞顿时愣住了，这声音既熟悉又陌生。
她惊恐地转过头，看到一张熟悉的脸，是那天在酱菜厂旅馆和她住同一间房的女人。
女人拉着她走到小巷口。
“你是不叫小霞？”女人锐利的目光紧紧盯着小霞，带着几分审视的意味。
“我那天听他们喊你小霞，你该不会是……”她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偷跑出来的吧？”
小霞惊魂未定，听到她的话，更是吓得脸色苍白。
她下意识地想要否认，可是嘴唇动了动，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看着她惊慌失措的样子，女人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她叹了口气，压低声音说：“你别怕，我又不会害你。我叫张大凤，你呢？”
小霞怯生生地抬起头，看了看眼前这个虽然面容严肃，但却比那个流氓有安全感的女人。
她终于鼓起勇气，小声地说：“我……我叫小霞。”
“小霞，”张大凤重复了一遍她的名字，语气中带着一丝怜悯，“你这是要去哪里？一个人吗？”
小霞咬着嘴唇，摇了摇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哎……”张大凤看着她可怜的样子，忍不住叹了口气。
“你知不知道，赵百万怕你以后出去乱说，对他们不利，他派人在悄悄找你。”
“赵百万是谁啊？”
“就是你们歌厅老板啊！”
小霞说:“不会吧？我啥都没看见啊，他找我干什么呀。”
“你还不信？你仔细看看，车站广场那边那个人是谁？”
张大凤微微侧身，用下巴指了指广场的方向。
小霞迟疑地顺着张大凤的目光望去。
车站广场上人来人往，喧闹声、汽车喇叭声混杂在一起，让她感到一阵头晕目眩。
她眯起眼睛，努力在人群中搜索着，突然，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是小强！
他正焦急地东张西望，像是在寻找什么人。
小霞的心猛地一沉，难道张大凤说的是真的？
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心头，她感到一阵口干舌燥，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你不信是吧？那好，咱们俩走到路中间去，你看看他会不会追过来！”
张大凤说着，一把拉起小霞冰凉的手，不容分说地将她拽到了路中央。
小霞顿时吓得脸色苍白，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
“快跑！”张大凤拉着小霞的手臂，转身就跑。
小霞踉跄了几步才跟上张大凤的步伐，两人在人群中穿梭，躲避着来往的行人。
小霞回头看了一眼，发现小强真的在后面紧追不舍。
她心中更加害怕了，只能拼命地跟着张大凤往前跑。
她们跑过拥挤的广场，穿过几条狭窄的巷子，小霞已经累得气喘吁吁，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
但她仍然不敢停下脚步，因为她知道，一旦被小强追上，后果不堪设想。
张大凤拉着小霞拐进了一条更加偏僻的小巷。
这条巷子两边都是高大的围墙，没有一个人影，只有她们急促的脚步声和粗重的喘息声，在寂静的空气中回荡。
小霞抬头看了一眼，发现这条巷子，竟然是她和小英之前租住房子的后巷！
她还没来得及开口，张大凤已经拉着她冲到了一家虚掩的后门。
张大凤一把推开门进屋，从前门跑了出来，来到了一条国道边。
国道上车来车往，十分热闹。
张大凤一边喘着粗气，一边四处张望着，寻找可以带她们离开的车辆。
小霞也跟着张大凤一起四处张望。
她看到路边停着一辆蹦蹦车，司机王甲五正坐在驾驶座上，百无聊赖地抽着烟。
“走，马上去河边，给你30，不要拉其他人。”
张大凤拉着小霞径直走到王甲五的蹦蹦车前，语气急促地说道。
王甲五听到30块钱，顿时眼前一亮，这可是他平时拉十个人才能赚到的钱！
他立马掐灭了烟头，笑嘻嘻地点头答应：“没问题，上车吧！”
小霞看到王甲五，顿时想起了之前被他骚扰的事情，心里有些害怕。
她拉了拉张大凤的衣角，小声说：“能不能换一辆车？”
张大凤低头看着小霞，见她面露惧色，便安慰道：“咋啦？你还怕他不成？”
王甲五听到小霞的话，连忙嬉皮笑脸地解释道：“妹子，我哪还敢惹你啊！你那相好的李改灯说了，我再敢骚扰你，就要撕了我！我现在都避嫌，不在酱菜厂门口拉客了，就来这边拉了。”
小霞听了王甲五的话，想起李改灯之前确实警告过王甲五。
而且最近一段时间，她确实没在厂门口看到王甲五的身影，看来他是真的不敢再来招惹自己了。
张大凤见小霞不再说话，便拉着她坐上了蹦蹦车，对王甲五说：“那就别废话了，赶紧开车，我要送她去李改灯家。”
王甲五一愣，问道：“你是哪的人？送她去李改灯家？你知道李改灯家住哪儿吗？”
张大凤不耐烦地说：“你管那么多干嘛？他家住古渡村，找不到我知道问老乡，赶紧开车！”
王甲五见张大凤语气不善，也不敢再多问，发动了蹦蹦车，载着两人朝河边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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