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今天起，这座万宝城，我说了算。
谁赞成？
谁反对？
许缺的声音不响，甚至还带着几分懒洋洋的笑意。
可这轻飘飘的两句话，却像两座无形的太古神山，轰然压在了宴会大厅里每一个人的神魂之上。
整个大厅，安静得能听见心脏狂跳的声音。
空气，粘稠得如同水银，沉重得让人无法呼吸。
所有宾客，无论是平日里何等威风八面的势力之主，还是眼高于顶的各族天骄，此刻全都低着头，噤若寒蝉，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反对？
开什么玩笑！
周家老祖，周显，一位货真价实的无上境强者，仙帝级的存在，就那么瘫在不远处的废墟里，像一条被人抽了脊梁骨的死狗。
他那张老脸，此刻正被许缺的鞋底，不轻不重地踩着。
这一幕，比任何血腥的屠杀，都更具冲击力。
比任何霸道的宣言，都更让人胆寒。
谁的头，能比无上境老祖的头更铁？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汇聚到了主位之上。
那个胖乎乎的，此刻脸色比白纸还要难看的男人。
城主，万通。
万通只觉得自己的喉咙干得快要冒烟，浑身上下的血液都快要凝固了。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无数道目光，像是一根根尖锐的芒刺，扎在他的身上。
有幸灾乐祸的，有同情的，有看热闹的。
但他不敢动。
他甚至不敢去看那个踩着周显，正笑眯眯看着自己的年轻人。
他的脑子里，此刻一片混乱，如同掀起了十二级的风暴。
反抗？
这个念头刚一冒出来，就被他自己掐灭了。
拿什么反抗？
拿他这个造化境一阶的修为吗？
还是拿城主府这群连无上境威压都扛不住的护卫？
那不是反抗，那是送死！
可就这么把万宝城拱手相让？
他经营了数万年的基业，他身为城主的尊严和脸面……
万通的拳头，在袖子里死死地攥紧，指甲都深深地嵌入了掌心。
他的眼神，剧烈地变幻着。
挣扎，不甘，恐惧，屈辱……种种情绪，在他的脸上交织。
“嗯？”
许缺似乎有些不耐烦了，踩着周显老脸的脚，轻轻碾了碾。
“我的时间，很宝贵。”
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一个轻微的动作，却成了压垮万通心理防线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浑身剧烈一颤。
攥紧的拳头，无力地松开。
所有的不甘与挣扎，都在这一刻，化作了无尽的苦涩与绝望。
他懂了。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任何的尊严，都一文不值。
识时务者，为俊杰。
能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万通深吸了一口气，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缓缓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他整理了一下身上那因为紧张而有些褶皱的华贵衣袍，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不那么狼狈。
然后。
在全场所有人的注视下，他一步一步，走下高台。
走到了许缺的面前。
噗通！
这位在万宝城呼风唤雨数万年的城主，双膝一软，重重地跪了下去。
他双手高高举起，掌心之中，托着一枚流光溢彩，散发着磅礴气运的城主大印。
“前辈……神威盖世，万通……心服口服。”
万通的声音，沙哑而又干涩，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万通……愿将万宝城，拱手相让！”
“只求前辈，能饶我一条狗命！”
说完，他将头，深深地埋了下去，整个身体都在剧烈地颤抖。
这一跪，跪掉的，是他所有的尊严。
这一跪，也跪出了所有人的心惊胆战。
连城主都跪了！
这个年轻人，真的要以一己之力，让这万宝城，彻底变天！
许缺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万通，又看了看他手中那枚城主大印，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
他伸出手，慢悠悠地将城主大印拿了过来，在手里抛了抛，像是掂量着一个普通的玩具。
“不错，你很识趣。”
许缺的声音，让万通紧绷的心弦，稍稍松弛了一点。
能活下来了。
他心中涌起一股劫后余生的庆幸。
然而，许缺的下一句话，却让他如坠冰窟。
“城主大印，我收下了。”
许缺的目光，从大印上移开，越过跪在地上的万通，落在了他身后，那位从始至终都站在原地，娇躯微颤，花容失色的绝美妇人身上。
城主夫人，白素心。
许缺的嘴角，勾起了一抹更加玩味的弧度。
“至于你嘛……”
“城，是我的了。”
“人，你也可以走了。”
“不过……”
他顿了顿，在万通陡然抬起的，充满惊愕和不解的目光中，一字一句地说道。
“城主夫人，得留下。”
轰！
这句话，不亚于一颗混沌神雷，在整个宴会大厅里，轰然炸响！
全场哗然！
所有人都懵了！
他们想过许缺会霸道，会强势，会杀人立威。
但他们万万没想到，他会无耻到这个地步！
夺了人家的城池基业还不够！
竟然还要抢人家的老婆！
这已经不是霸道了！
这是赤裸裸的羞辱！
是把万通的脸，按在地上，用最粗的砂纸，来回地摩擦！
“你……！”
万通猛地抬起头，那张刚刚还因为劫后余生而有些庆幸的脸，瞬间涨得血红，眼珠子都快要从眼眶里瞪出来了！
奇耻大辱！
这是他这辈子，都未曾受过的奇耻大辱！
他可以失去城池，可以失去地位，甚至可以失去尊严！
但他不能失去自己的道侣！
那是他身为一个男人，最后的底线！
一股无法遏制的怒火，从他的心底疯狂上涌，几乎要烧毁他的理智！
可当他的目光，触及到许缺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睛时。
那股滔天的怒火，就像是被一盆冰水，从头浇到脚，瞬间熄灭。
他看到了那双眼睛里的戏谑，看到了那份猫捉老鼠般的玩味。
他瞬间明白了。
对方，就是故意的！
就是要在所有人的面前，彻底摧毁他！
他敢说一个“不”字吗？
他不敢。
他毫不怀疑，只要自己敢吐出半个不敬的字眼，下一秒，他的下场，就会比周显还要凄惨。
万通的身体，筛糠般地颤抖起来，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嘴角甚至渗出了一缕鲜血。
屈辱，愤怒，不甘，无力……
种种情绪，像是一把把最钝的刀子，在他的心头反复切割。
而主位旁。
白素心风华绝代的俏脸，早已是一片煞白。
她怎么也想不到，火，会烧到自己的身上。
她漂亮的眸子里，充满了震惊，愤怒，以及一丝……深深的绝望。
看着跪在地上，浑身颤抖，连头都不敢抬的丈夫。
又看了看那个霸道得不讲任何道理，主宰着全场所有人命运的年轻人。
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力感，将她彻底淹没。
许缺没有再看万通一眼，而是将目光，完全锁定在了白素心的身上。
他伸出一根手指，对着她，轻轻勾了勾。
“你，过来。”
这轻佻的动作，这命令的语气，让白素心娇躯猛地一颤。
她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美眸中的怒火几乎要喷薄而出！
她是造化境三阶的强者！
她是万宝城的城主夫人！
何曾受过这等轻薄与羞辱！
然而，她的脚步，却像是灌了铅一样沉重。
她知道，自己没有选择。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万通依旧跪在那里，像一尊屈辱的石雕。
最终，他那紧绷的身体，彻底垮了下去。
他缓缓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没有再看许缺一眼。
也没有再看自己的妻子一眼。
他佝偻着背，像是一瞬间苍老了数万岁，拖着沉重的，如同行尸走肉般的步伐，一步一步，朝着大厅外走去。
那背影，萧瑟，落寞，充满了无尽的怨毒与绝望。
所有人都沉默地看着这一幕。
看着一位城主，一位强者，就这么被剥夺了一切，狼狈离场。
白素心看着丈夫离去的背影，那双紧攥着衣角的玉手，指节已经发白。
她的心，一点一点地沉了下去。
他走了。
就这么走了。
把她一个人，留在了这里，留给了这个恶魔。
一股莫名的悲哀与凄凉，涌上心头。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这位城主夫人，要么会激烈反抗，要么会绝望认命的时候。
白素心，却突然做出了一个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举动。
她缓缓抬起头。
迎上了许缺那饶有兴致的目光。
那双美丽的眸子里，惊怒与屈辱，在这一刻，竟然奇迹般地，缓缓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心悸的平静，与一种破釜沉舟般的决然。
“我可以留下。”
她红唇轻启，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大厅。
全场皆惊！
许缺的眉毛，也微微挑了一下，脸上的玩味之色更浓。
有点意思。
在无数道错愕的目光注视下，白素心向前踏出一步，直视着许缺，再次开口。
“但我，有一个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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