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老太叹了口气，摸了摸她的头：“银桃，你想为姐姐报仇的心，是好的，是没错的。可这事儿，你知不知道有多危险？万一那王寡妇背地里使坏，直接给你捅出去，汪家人再设个套……
你知不知道后果？毁名声都算轻的，怕是你自己都得被弄进去。”
银桃一听这话，反驳道：“妈，我想过后果的。我有一定的把握这才行动的。那王寡妇的事儿，我打听了好几日……我保证，我绝对没有露出破绽，都是引着别人主动说的。我有百分之八十的把握，以王寡妇的性格会答应。妈，我真的认真想过前因后果，不是莽撞行事。”
钟老太哭笑不得，脸一板：“我跟你说的是这回事吗？我跟你说的是，这种事危险，下回不能自己涉险，听到没？妈虽然生了这么多儿女，可最放不下心的，就是你和你姐。”
银桃见她态度松动，立即上前抱住了她的胳膊，摇了几下：“妈，是我不对，我错了。我以后做事一定三思而行，您别生气了，好不好？怎么罚我都行！”
钟老太哪里受得了这小闺女这样撒娇，一张脸终于缓和了下来：“下不为例。一会儿把主席语录抄十页，不抄完不许出门。”
银桃松了口气，脆生生地应了是。
钟老太又问：“答应给别人多少钱？”
银桃伸出一根手指，在钟老太灼灼的目光下，又伸出了第二根。
钟老太倒抽一口气：“两百？”
银桃讷讷点头。
钟老太一巴掌就拍到了她身上：“败家玩意儿！你知不知道，多少人家一年到头都存不到两百块钱！你……”
银桃装傻：“嘿嘿，妈，我这不是想着，贵点儿有贵点儿的道理吗？你闺女我又不是傻子。这事儿确实是风险比较大不是？再说了，我都给了一百块了，您再给我一百就行了。”
钟老太气不过，又拍了她一下：“你那一百哪里来的？”
“那个……找大哥和大姐借的……”
钟老太被气笑：“行，后面这一百我出。前面一百，你以后自己想办法还。必须还！回头就给你大哥和大姐打欠条去。”
“是是是，我保证。”银桃举起手指做发誓状。
钟老太最后忍不住追问了一句：“王寡妇的事儿，你真的看到了？”
银桃悄声回：“哪里有那么巧？我就是听见了些见风言风语，然后观察了她几日，诓她的。没想到……”
钟老太一把捂住了她的嘴，叮嘱道：“这事儿，你给我烂在肚子里，谁也不许说。听见没？”
“知道。保证！”
*
中午时，钱建国和钱建红扶着钱瑞生回来了。
钟老太堵着院子不让进：“将人送去林家！”
钱瑞生好容易缓过来一口气，一听这话，气得差点厥过去。
“你凭什么！这是我家！就算我们离婚，那也是你出屋。我怎么就不能进了？建国，建红，我们进去。”
钱瑞生这些天在卫生院积了一肚子的气。
他都受了这么严重的伤，钟夏不仅不去照顾他，还看一眼都不曾。并且连带着两个白眼狼女儿也没看过！
越想越气，钱瑞生怒道：“钟夏，你别忘了，你是我们钱家的媳妇，咱们现在没离婚，你伺候我是应该的！赶紧让开。大夫说了，我还得接着养，接下来，你就专门伺候我。”
钟老太简直被气笑。
她很想再上手将人抽一顿，只可惜这人才从卫生院回来，她怕抽出好歹来了更脱不了身了，只能忍了又忍。
眼见着两个儿子还真的听话的要带着人闯进来，钟老太伸手直接将门从身后拉起来。
钱建红嚷嚷：“妈，你就别闹了。你是不知道，这些日子我和大哥在医院照顾爸，吃也没吃好睡也没睡好。求你了，你别折腾我们了。”
钱建国低着头，没出声。
钟老太上前给钱建红就是一脚：“有你这么跟你娘说话的吗？”
钱建红吃痛，脚下踉跄一下，差点连带着钱瑞生都摔了。
钱瑞生赶紧松了手，指着钟老太的手都在抖：“你个泼妇！泼妇！”
这会儿正是下工回家吃饭的时候。
这些动静很快就吸引了不少人围过来。
钱瑞生眼一转，突然就改了态度：“钟夏，之前的事儿是我不对。我这被人打得，差点死了。现在头还在疼呢，医生说我还得在家养很久。不管如何，咱们是夫妻，你让我进去吧。要打要骂随你。”
人群里就有好事者笑着劝钟老太主：“是啊，钱老师家的，钱老师都这么惨了，你赶紧让人进去吧。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你这样也太心狠了点儿。”
“可不是？你心里有气，没去卫生院伺候大家也能理解，可这都回来了，还将人堵在门口不让进就说不过去了啊。”
钟老太被气笑，指着钱瑞生就破口大骂：“钱瑞生，这些年，我还有什么对不住你的？我怀着身子在田里累得晕过去的时候，你拿着你的工资一半给别人养儿子。
没事儿的时候你往别人家跑得多勤啊？怎么着，现在让人把你送过去还委屈你了？这不是正好如你的愿吗？”
说完，她又似笑非笑看了刚才说话的那几个妇人一眼：“张婶子，崔大娘，你们挺正义的啊。那我改天给咱叔也找个小老婆去，让他没事儿就去给别人家干活儿。等他老了动不了了，你们是不是就要贤良大度地把人接回来好生伺候啊？”
那张婶子跳了起来：“放屁！好手好脚的时候一心为别人，不能动了就要老娘伺候了？想得美！”
骂完了，她才想起之前自己说的那些话，一时间脸上臊得慌，找了个借口，灰溜溜地跑了。
“钟夏，你别无理取闹好不好！闹了这么久了，还没闹够？我这是受伤了。我这个时候都指望不上你，什么时候指望得上？”
“呸!可千万别指望我，你还是赶紧去你老相好家。反正今儿这个门，我是不会让你进的。你要进，也可以，咱们现在就去扯离婚证。扯完证，我只拿走自己的那一份东西，绝对麻溜走。”
“你……你……”
这时候，一直跟在钱瑞生他们后面，却没敢冒头的钱建军猛地就站了出来：“爸，走，我带你回我妈家。您别在这里受这个死老太婆的气了……”
钱建军的话还没说完，兜头就被淋了一身的洗衣服的脏水。
一抬头，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钟老太身后的院门已经被打开，银桃端着个空盆笑吟吟地看着他们。
银桃泼完，神清气爽地笑道：“哎呀，哪里来的脏东西？洗一洗才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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