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身于此，化为沉渊的…第一份祭品。”
萧烬冰冷的话语如同来自九幽的判词，每一个字都带着冻结灵魂的寒意。随着他左手拇指上玄铁指环刻痕幽光的亮起，寒潭中央那巨大的旋涡仿佛被无形的巨手狠狠搅动，旋转速度骤然飙升到极限！潭水被疯狂吸入，发出震耳欲聋的恐怖轰鸣！一股比之前更加庞大、更加贪婪、更加暴虐的恐怖意志，如同挣脱了部分枷锁的洪荒巨兽，带着毁灭一切的饥渴，猛地从那漩涡深处探出了无形的“触角”！
这股意志不再是单纯的精神冲击，它开始扭曲现实！旋涡上空，浓郁如墨的阴云凭空汇聚，云层之中，竟隐隐凝聚出一只巨大无朋、冰冷死寂、充满无尽贪婪与毁灭欲望的暗金色巨眸虚影！巨眸缓缓睁开，目光所及之处，空气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光线扭曲变形！它死死锁定在引龙道入口处，以及入口前如同蝼蚁般渺小的影七和残余影卫！一股无法抗拒的、令人灵魂都为之冻结的恐怖吸力，从那巨眸虚影中爆发开来！
“呃啊！”影七首当其冲！他只觉得自己仿佛被无形的亿万根冰针贯穿，身体和灵魂都要被那目光冻结、撕裂、然后吸入那深不见底的旋涡之中！他拼命运转内力抵抗，却如同螳臂当车，脚下坚硬的地面寸寸龟裂，身体不受控制地朝着旋涡方向滑去！他身后几名影卫更是连惨叫都发不出，便被那恐怖的吸力硬生生扯离地面，如同断线的风筝般朝着漩涡中心飞去！眼看就要步上之前那三名湮灭影卫的后尘！
贺兰山目眦欲裂！他拄着刀，右臂如同被万载玄冰冻结又在被亿万毒虫啃噬，湮灭之力疯狂侵蚀着他的经脉和意志，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的铁锈味。他想要冲上去，哪怕用自己的身体挡住那吸力，但沉重的双腿如同灌了铅，体内翻腾的气血和肆虐的湮灭之力让他连抬起刀都无比艰难！
绝望！如同冰冷的毒液，瞬间注入每一个幸存者的心脏！
就在影七等人即将被吸入漩涡、化为齑粉的千钧一发之际——
“哼！”
一声冰冷的轻哼，如同极地冰川碎裂，清晰地压过了旋涡的轰鸣，传入所有人耳中。
敞轩屋顶之上，萧烬的身影依旧静立。他深潭般的墨瞳，平静地注视着漩涡上空那只由沉渊意志凝聚而成的恐怖巨眸虚影，眼神中没有丝毫波动，只有一种…如同工匠审视不听话工具般的漠然。
他托着玉佩的右手，五指极其轻微地收拢了一下。
嗡——！
玉佩中心那粒“天火之精”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强烈暗红光芒！一股更加凝练、更加纯粹、带着绝对掌控意味的湮灭波动，如同无形的巨网，瞬间以萧烬为中心扩散开来，精准地笼罩了整个寒潭区域！
这波动并非攻击，而是…压制！
如同无形的枷锁骤然收紧！
那旋涡上空刚刚凝聚、正散发着恐怖吸力的暗金巨眸虚影，猛地一颤！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巨眸中那贪婪暴虐的光芒瞬间黯淡、扭曲，发出一声无声的、充满痛苦和愤怒的咆哮！它试图挣扎，试图继续吞噬，但那股源自玉佩的、带着更高层级湮灭规则的波动，如同最坚固的囚笼，将它死死禁锢在原地！恐怖的吸力骤然消失！
“砰！砰！”被吸力扯离地面的几名影卫重重摔落在地，惊魂未定，浑身骨头仿佛都要散架。
影七也猛地止住了滑向漩涡的趋势，脚下犁出两道深深的沟壑，大口喘息，心有余悸地望向屋顶那道玄衣身影，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萧烬…竟然压制了沉渊的力量？！
贺兰山同样心神剧震！他看着旋涡上空那只被无形力量禁锢、痛苦挣扎的巨眸虚影，又看向屋顶上静立如山的萧烬，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萧烬能掌控沉渊的力量？不！这更像是…更高层级的力量在压制低层级的力量！他献祭沈云昭体内的“锁”喂养沉渊，不是为了唤醒它臣服它，而是为了…掌控它？！这个猜测，比沉渊本身更加令人胆寒！
然而，萧烬压制沉渊意志，似乎并非为了拯救影卫。他那双深不见底的墨瞳，缓缓从漩涡巨眸上移开，再次落在了下方，落在了…贺兰山身上。
“贺兰统领，”萧烬的声音依旧冰冷无波，仿佛刚才那惊心动魄的压制只是拂去一粒尘埃，“你的时间…不多了。”
他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精准地落在贺兰山那只被暗金湮灭之力侵蚀、此刻正散发着微弱但恐怖气息的右臂上。那焦黑结晶的伤口边缘，诡异的暗金色纹路如同活物般，正沿着手臂的经脉，如同蛛网般缓慢而坚定地向上蔓延！所过之处，血肉生机被飞速吞噬、湮灭，留下死寂的结晶痕迹！
“湮灭之力，已入膏肓。”萧烬的声音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漠然，“三刻之内，不除其根，臂毁人亡。余毒攻心，神仙难救。”
每一个字，都如同冰冷的针，狠狠扎进贺兰山的心头！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体内那股力量的恐怖！右臂早已失去知觉，那股阴寒死寂的湮灭感正如同附骨之蛆，疯狂侵蚀着他的生命本源！三刻钟？他可能连一刻都撑不过去！
巨大的痛苦和死亡的阴影，让贺兰山布满血丝的眼中闪过一丝挣扎。求助于眼前这个罪魁祸首？这比杀了他还难受！但…他不能死！至少现在不能！殿下还在长宁殿生死未卜！沉渊的威胁近在咫尺！他若倒下，谁来阻止这一切？！
就在贺兰山内心天人交战、牙关咬得咯咯作响之际——
“统领！”影七挣扎着从地上爬起，踉跄着冲到贺兰山身边，试图搀扶。他看着贺兰山那几乎被暗金结晶覆盖、散发着恐怖死寂气息的右臂，眼中充满了悲愤和绝望。“萧烬！你休想…”
“聒噪。”萧烬冰冷的声音打断了影七，甚至没有看他一眼。他缓缓抬起左手，拇指上玄铁指环的幽光微微一闪。
影七只觉得一股无形的巨力猛地扼住了他的咽喉，将他后面的话硬生生堵了回去！他如同被无形的绳索捆缚，瞬间僵在原地，动弹不得，只能发出“嗬嗬”的窒息声，眼中充满了惊骇与愤怒！
“本座行事，何须蝼蚁置喙。”萧烬的目光依旧锁定贺兰山，仿佛只是随手拍死了一只嗡嗡叫的苍蝇。“贺兰山，选择权在你。是带着这具被沉渊之力侵蚀的残躯，化为齑粉，徒留你那监国殿下在绝望中等待‘锁’的苏醒？还是…” 他微微一顿，冰冷的银质面具下，那难以察觉的弧度似乎加深了一丝，“…放下你那可笑的自尊，接受本座的…‘援手’，或许…还能为你的殿下，争得一线渺茫生机？”
“援手”二字，被他咬得极重，充满了赤裸裸的嘲弄和掌控的意味。
贺兰山胸膛剧烈起伏，鲜血不断从嘴角溢出。他看着影七被无形之力扼住喉咙、痛苦挣扎的模样，看着自己那只正在被飞速结晶化、生机断绝的右臂，感受着体内飞速流逝的生命力和那沉渊漩涡中依旧被禁锢、却随时可能再次爆发的恐怖意志…
巨大的屈辱感如同毒火般灼烧着他的灵魂！向仇敌低头？接受这裹着蜜糖的毒饵？这比杀了他更痛苦！
然而…殿下的脸，那苍白、紧锁眉头、被“锁”折磨的容颜，清晰地浮现在他濒临崩溃的意识中。那金红色的药气氤氲下，脆弱得如同风中残烛的生命…
“呃…啊！”贺兰山猛地发出一声如同濒死野兽般的嘶吼，充满了不甘与绝望！他赤红的眼睛死死盯着屋顶上的萧烬，几乎要将那银质面具瞪穿！
“你…到底…想怎样？！”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从灵魂深处硬生生挤出来的血块，带着刻骨的恨意和一丝…走投无路的疯狂。
萧烬深潭般的墨瞳中，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如同冰面裂痕般的满意微光。他缓缓收回了扼住影七的无形之力。
影七如同脱力般跪倒在地，剧烈地咳嗽、喘息，看向萧烬的目光充满了惊惧和刻骨的仇恨，却再也不敢出声。
“很简单。”萧烬的声音恢复了那种毫无起伏的冰冷，他缓缓抬起右手，指向贺兰山那只被湮灭之力侵蚀的右臂。“本座助你拔除这沉渊侵蚀之力。而你…” 他的目光转向那被禁锢的漩涡巨眸虚影，以及下方黑黢黢的引龙道入口，“…替本座，下去一趟。”
下去？沉渊地宫？！
贺兰山瞳孔骤然收缩！影七更是骇然抬头！
“沉渊意志已被本座暂时压制，但‘引龙道’深处，尚有‘锁链’未除，阻碍着最终的‘连接’。”萧烬的语气平淡，仿佛在陈述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你体内残留的沉渊湮灭之力，是此刻唯一能短暂抵御地宫深处侵蚀、靠近那‘锁链’核心而不被彻底同化的东西。拔除它之前，物尽其用。”
物尽其用！贺兰山在他眼中，不过是一件可以利用的工具！一件沾染了沉渊气息、正好适合去触碰沉渊核心的工具！
巨大的羞辱感让贺兰山浑身都在颤抖，但他死死攥紧了左拳，指甲深深陷入掌心，用剧痛强迫自己保持最后一丝清醒。他明白了！萧烬要他去沉渊地宫深处，破坏那所谓的“锁链”，扫清“锁”与沉渊核心最终连接的障碍！而他自己体内的湮灭之力，是通行证，也是催命符！一旦任务完成，或者湮灭之力彻底失控，他便是弃子！
这是一场赤裸裸的交易！用他贺兰山的命，去赌一个破坏萧烬最终图谋的机会！也为沈云昭…争取一线渺茫的生机！
“好！”贺兰山从喉咙深处迸出一个字，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带着决死的疯狂，“我…下去！但在这之前…” 他猛地抬头，赤红的眼睛死死盯着萧烬，“…治好我的伤！至少…让我有握刀的力量！” 没有力量，他连沉渊的门都摸不到，谈何破坏？！
萧烬似乎早已预料到他的回答，没有丝毫意外。他缓缓颔首，动作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施舍意味。
“明智的选择。”
话音落下的瞬间，萧烬的身影毫无征兆地从敞轩屋顶消失！
下一刹那，如同鬼魅般，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了贺兰山面前！距离之近，贺兰山甚至能清晰地看到对方银质面具上冰冷的光泽，感受到那扑面而来的、深入骨髓的阴寒死寂气息！
“别动。”冰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贺兰山全身肌肉瞬间绷紧，如同拉满的弓弦！本能的杀意和抗拒几乎要冲破理智！但他死死压住了！为了殿下！他必须忍！
萧烬的右手缓缓抬起，那枚散发着暗红光芒的火纹玉佩悬浮在他掌心之上。他左手拇指上玄铁指环的刻痕幽光闪烁，与玉佩的光芒交相辉映。一股更加精纯、更加凝练的湮灭之力，混合着一种奇异的、仿佛能冻结时空的玄冰气息，从他指尖流淌而出，缓缓笼罩向贺兰山那只被侵蚀的右臂。
“呃——！”当那股混合着玄冰与湮灭的力量触碰到伤口的瞬间，贺兰山猛地咬紧牙关，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痛苦闷哼！
那不是单纯的痛！那是两种同源却不同层级的力量，在他体内展开的恐怖角力！
他右臂伤口处残留的、源自沉渊的湮灭之力，仿佛受到了更高层级力量的挑衅和压制，瞬间变得更加狂暴！暗金色的结晶如同活物般疯狂蔓延、凸起，试图吞噬侵入者！而萧烬指尖流淌的力量，则如同最精准的手术刀，带着绝对的掌控和冰冷的漠然，强行切入那些暗金结晶之中！玄冰之力冻结、迟滞沉渊湮灭之力的蔓延，而他自身那更精纯的湮灭之力，则如同最高效的溶剂，精准地瓦解、中和着沉渊的力量！
滋滋…嗤嗤…
细微而令人牙酸的声响从贺兰山的右臂传来。暗金色的结晶与暗红色的湮灭之力相互侵蚀、湮灭，爆发出细密的能量火花！一股股更加精纯、却也更加刺骨的阴寒死寂之气被强行剥离、逼出伤口，化作缕缕暗金色的烟雾升腾而起，随即又被萧烬掌心玉佩散发的波动无声吞噬！
这过程，比千刀万剐更加痛苦！贺兰山浑身剧烈颤抖，豆大的冷汗瞬间浸透了他的鬓角和后背！他感觉自己的右臂仿佛被投入了炼狱的熔炉，又被极地的寒风反复冻裂！每一寸血肉、每一条经脉都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他死死咬住牙关，牙龈崩裂，鲜血顺着嘴角流淌，却硬是没再发出一声痛呼！布满血丝的眼中，只剩下钢铁般的意志和刻骨的恨意！
影七和其他幸存影卫屏住呼吸，紧张地看着这惊心动魄的一幕。他们既震惊于萧烬那神乎其技、近乎逆转生死的恐怖手段，又为贺兰山承受的非人痛苦而揪心。寒潭中央，那被禁锢的漩涡巨眸虚影似乎感应到了力量的流失和压制，变得更加狂躁，疯狂冲击着无形的枷锁，发出无声的咆哮！整个西苑的气氛，紧张压抑到了极点！
时间，在痛苦与角力中缓慢流逝。贺兰山右臂上那疯狂蔓延的暗金结晶终于停止了扩张，并在萧烬那混合力量的精准“剥离”下，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慢消退！焦黑的伤口边缘，被湮灭的死寂血肉下，一丝丝微弱却真实的生机…正在艰难地重新滋生！
联手？不！
这是一场以生命为筹码、在刀尖上共舞的…致命交易！而沉渊深处那被暂时压制的恐怖意志，正等待着反扑的时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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