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真的太平了。
至少，表面上，是这样。
曹操死了，刘备死了，那些曾经在中国大地上，搅动起无边风雨的枭雄们，都已化作了史书上，一行行冰冷的文字。
现在，整个神州，只剩下一种声音。
那就是，林凡的声音。
他的政令，从长安发出，可以毫无阻碍地，通达最北方的辽东，和最南方的交趾。
他的“新汉宝钞”，成为了全天下唯一的硬通货。
他麾下的六大军团，镇守着四方，兵锋所指，无人敢不臣服。
所有人都觉得，接下来，该发生点什么了。
一件，顺理成章的，天经地义的，事。
……
建安十年（公元205年），秋。
长安，内阁议政殿。
一场，规模空前的，大朝会，正在举行。
与会者，不仅有内阁六部的尚书、侍郎，军机处的大臣，五军都督府的都督。
更有，来自全国十三州，一百零八郡的，所有郡守、别驾。
以及，那些德高望重，被推举出来的，士族、商贾、工匠、甚至……农人的代表。
整个大殿，济济一堂，却又，鸦雀无声。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最高处，那个，年轻的，首席摄政官身上。
终于，内阁首辅，文信侯，田丰，颤颤巍巍地，从队列里走了出来。
他手中，捧着一卷，由数千名官员、将领、士人代表，联合署名的……《劝进表》。
“陛下！”
田丰，一开口，便用了一个，让所有人都心头一震的称呼。
他，没有再叫“主公”，也没有叫“首席摄政官”。
他叫的，是“陛下”。
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将手中的《劝进表》，高高举过头顶，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
“汉祚已终，天命已改！天下，不可一日无主！臣，田丰，谨代表天下万民，恳请陛下，顺天应人，即皇帝位，登九五之尊，建万世之基业！”
“臣等，恳请陛下，登基！”
“臣等，恳请陛下，登基！！”
殿下，黑压压的人群，如同潮水般，跪了下去。
山呼海啸般的声音，在大殿之内，激荡，回响。
“请陛下登基！”
“请陛下登基！！”
那声音里，有期盼，有狂热，有忠诚，也有……隐藏在内心深处的，对“从龙之功”的渴望。
他们，为林凡，打下了这个天下。
现在，他们，要亲手，将他们的王，送上那个……至高无上的，宝座。
林凡，静静地，坐在那里。
他的脸上，没有表情。
他看着下方，那些跪着的，熟悉或陌生的面孔。
他知道，这一天，迟早会来。
从他决定，要改变这个世界的那一刻起，这一天，就注定了。
可当它，真的来临时。
他的心中，却出奇的，平静。
甚至，还有一丝……厌倦。
皇帝？
那个，孤家寡人？
那个，被困在紫禁城里，连自由都没有的，囚徒？
那个，需要用无数繁文缛节，来彰显自己威严的，可怜虫？
不。
那不是他想要的。
他想要的，是一个，全新的，不一样的，世界。
他缓缓地，抬起了手。
大殿之内，瞬间，鸦雀无声。
“都起来吧。”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力量。
众人，迟疑着，站了起来。
“你们的心意，我明白。”林凡缓缓开口，“但，皇帝这个名号，于我而言，并无意义。”
“我，不想当皇帝。”
此言一出，满堂哗然！
“陛下！万万不可啊！”田丰急道，“名不正则言不顺！您若不称帝，何以号令天下？何以安抚万民？何以……立国？”
“是啊！主公！”赵武也忍不住了，“您不当皇帝，那我们这些，跟着您打天下的兄弟，算什么？难道，还是……反贼吗？”
林凡，笑了。
他站起身，走下台阶，来到了大殿的中央。
他看着田丰，看着赵武，看着所有的人。
“田公，你错了。”
“名，不在于一个称呼。而在于，你，为这个天下，为这天下的百姓，做了什么。”
“赵武，你也错了。”
“你们，不是反贼。你们，是开创者。是，一个全新时代的，缔造者。”
“我，确实要立国。”
“但，我要立的，不是另一个，大汉，大秦。”
“我要立的，是一个，前所未有的，‘大华’！”
他转过身，望向了殿外，那片，湛蓝的，广阔的天空。
“我，不需要一个，高高在上的，皇帝。”
“我需要的，是一个，能带领这个国家，走向更强大，更富饶，更文明的……团队。”
“一个，由最聪明的大脑，最专业的能人，组成的……领导核心。”
“我，将是这个核心的，引领者。”
“但，我也将，是这个核心的，监督者。”
“我，将与我的人民，与我的内阁，与我的将士，共同，拥有这个国家。”
“这，才是我想要的，‘大华’。”
……
这番话，如同一道道惊雷，在所有人的脑中炸响！
他们，听不懂。
他们，无法理解。
什么叫“团队”？什么叫“监督者”？什么叫“共同拥有”？
这些词，已经，超出了他们，数千年来，形成的，认知。
大殿之内，再次，陷入了死寂。
只有，两个人，没有。
诸葛亮，和庞统。
他们，对视了一眼。
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极致的，震撼！
他们，终于，明白了。
林凡，这个他们一直以为，只是拥有着“仙法”的男人。
他，真正可怕的，不是那些神鬼莫测的武器。
而是，他的思想。
一种，完全，不属于这个时代的，思想。
一种，足以，颠覆整个世界的，思想。
“主公……”诸葛亮，走上前，他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一丝……颤抖。
“您……想好了？”
“想好了。”林凡点了点头。
“那……国体，当如何？”
“君主立宪，内阁共和。”林凡，吐出了八个字。
八个，让所有人，都如听天书的字。
“君主，立于宪法之下。内阁，总理国事，向议会负责。”
“议会？”
“对，议会。”林凡笑了，“一个，由功勋、士人、工匠、商人、农民，共同组成的，地方。他们，可以，质询内阁。他们，可以，弹劾官员。他们，甚至，可以……否决我的，一些决定。”
疯了。
所有人都觉得，林凡，疯了。
他，竟然，要主动，将自己手中的权力，分出去？
他，竟然，要让那些，泥腿子，工匠，商人，来……监督自己？
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然而，林凡的脸上，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自信与……向往。
他知道，自己，正在做的，是一件，多么伟大，多么……了不起的事情。
他，正在为这个古老的民族，注入一种……全新的，灵魂。
一种，名为“民主”与“科学”的，灵魂。
“当然，”他看着那些，依旧处于呆滞状态的众人，笑了笑，“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
“这些，只是我，初步的，构想。”
“具体的细节，还需要，我们大家，一起，来商议，来完善。”
“我，只确定一件事。”
他顿了顿，声音，变得，无比的，庄重。
“三月之后，于洛阳新都，举行……开国大典。”
“国号，‘华’。”
“年号，‘启明’。”
（第六卷 天倾 第十三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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