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袍老人的声音，终于带上了一丝寒意。
“此界，会因你而亡。”
纪凡点点头，满不在乎。
“亡就亡了。”
“我从不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
他的手指，隔空点向神选六人中的顾桐、圣序、屠朗。
“尤其是，这几个废物。”
“纪凡！”
屠朗的血管在皮肤下贲张，但他没有咒骂，声音嘶哑如同困兽。
“你太自私了！这是林前辈布下的万全之策，我们突破远非寻常登仙可比！你这是在毁掉人族最后的生机！”
他双目赤红。
“现在停手！我屠朗对天起誓，过往恩怨，一笔勾销！”
圣序神选周身的光辉剧烈波动，压抑着怒火。
“纪凡，羽化境的前辈在用命为你我铺路！他们死绝，谁去挡那七位神族登仙？！”
“你要亲手扼杀这个世界吗！”
纪凡对这一切，充耳不闻。
他的视线，重新落回金色的战场大陆。
恰在此时，几名初入羽化境的神族，化作神虹，裹挟着毁灭性的法则，朝他扑杀而来。
纪凡终于动了。
时空领域无声展开。
那几名神族羽化境的身形瞬间凝固。
他们的领域，在时空领域面前被直接碾碎。
噗！噗！噗！
纪凡的身影在他们之间一闪而过，回到原地。
那几名神族羽化境，便在同一时间，化作了漫天血雾。
又是几缕精纯的世界本源，飘向姜云。
一直沉默的顾桐，睁开了眼。
他没有看纪凡，而是将目光投向高天之上，那道代表世界意志的黑袍虚影。
“前辈。”
顾桐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入每一个人耳中。
“武皇殿。”
话音落下的瞬间。
一直背对众人的纪凡，身形猛地一僵。
他缓缓转过身。
那双始终淡漠的眸子里，第一次，迸射出毫不掩饰的杀意。
死死地，锁定了顾桐。
高天之上的黑袍虚影纹丝不动。
下一刻，一方巨大的光幕，凭空投影在顾桐的头顶。
画面中，九座山峰，云雾缭绕。
镜头拉近，锁定了其中一座山峰的广场。
数百道身影出现在画面中，姜正天与柳知秋赫然在列，脸上还带着为前线祈祷的虔诚。
还有一些熟悉的面孔，正是当初在姜家宴会厅，围着纪凡，热情灌酒的那些叔伯长辈。
光影流转，画面切换。
第九座山峰，一座宫殿内。
纪淑慧正与侯明哲姐弟二人，紧张地关注着战局。
一张张熟悉的面孔，浮现在纪凡眼前。
威胁。
最赤裸，也是最有效的威胁。
“凡哥……”
姜云的脸色瞬间煞白，他看到了自己的父母，看到了族亲。
心神在刹那间被撕裂。
那张笼罩战场的星光巨网，光芒急剧黯淡，化灵意境的运转，轰然中断。
所有被截留的本源雾气，失去了束缚，争先恐后地朝着桥外，六名神选的方向疯狂涌去。
屠朗与圣序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极致的惊佩。
好手段！
一瞬间，就扼住了纪凡和姜云的命脉！
顾桐的神色恢复了从容，他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看着纪凡，语气平淡。
“纪凡，还不去为我等杀敌，铺就登仙之路？”
下方，宁修远看到这一幕，心脏落回原处，脸上浮现出狂喜。
不愧是顾部长！
宁家的大仇，今日必报！
纪凡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脸上露出一抹不寒而栗的笑容。
“顾桐，你真以为，自己赢了？”
顾桐从容不迫，声音里带着智珠在握。
“你的天赋，无人能否认。但在世界意志面前，我等神选的份量，永远比你重。”
“我们六人，借助众生信仰与世界本源突破，起点便是三星登仙境，这是你无法想象的高度。”
“所以，你改变不了任何结局。”
他顿了顿。
“不想他们死，就老老实实听我的安排。”
纪凡闻言，笑了。
在所有人惊愕的注视下，他竟从桥尾，一步飞跃而下，踏入了桥外的第九区域。
“他疯了！”
圣序神选发出一声冷笑。
“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根本无需他们动手。
高天之上，黑袍虚影已然有了动作。
一股足以抹杀世间万物的恐怖力量，再度汇聚。
神罚之雷，照亮了整片虚无！
然而，就在那灭世雷光即将落下的刹那。
纪凡心念微动。
【一星登仙境体验卡激活】
【本源：21.7】
刹那间，一股对时空法则全新的、至高的理解，如九天银河倒灌，涌入他的神魂。
他的气息，在这一刻，发生了根本性的质变。
咔嚓。
仿佛有什么禁锢着此方天地的无形枷锁，被他轻而易举地，挣断了。
苍穹之上，那已经汇聚成型的神罚雷光，猛地一滞。
那股毁灭性的力量，竟在空中缓缓消散，退去。
世界意志，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困惑。
它在重新判断，纪凡对于这个世界的“份量”。
纪凡随意地笑了笑。
“不好意思啊，各位。”
他的声音像一记记重锤，砸在每个人的心上。
“一不小心……”
“我已登仙。”
轰！
顾桐的脑子，像是被一颗星辰撞中，瞬间一片空白。
登仙境……
他怎么可能踏入登仙境？！
这不可能！
“咔嚓——”
他面前那方本就布满裂痕的白色玉玺，再也承受不住心神反噬，发出一声哀鸣，轰然炸成了齑粉！
狂暴的信仰之力，裹挟着那一丝丝好不容易汇聚而来的世界本源，失去了引导，失控地灌入他的体内。
一股混乱而虚浮的气息从他体内升起。
伪登仙。
顾桐此生的路，在这一刻，断了。
纪凡发出一声轻笑，充满了无情的嘲弄。
“你看，我早就说过，你只是个废物。”
顾桐再无半点从容，发出一声绝望的咆哮。
“我不信！！！”
纯白色的秩序领域，疯狂地自他体内引爆，要将眼前这个毁了他一切的青年，彻底净化！
然而，纪凡只是意念一动。
顾桐那暴走的纯白领域，甚至都无法撑开三尺，就被一股无形的时空伟力，死死地压了回去。
纪凡抬脚，向他走去。
一步。
两步。
随着他每一步落下，世间最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时空，在顾桐的身上，发生了肉眼可见的逆流。
他挺拔的身躯在飞速缩小，笔挺的西装变得宽大，成熟的面容迅速褪去，变得稚嫩。
当纪凡来到他身前时，原地站着的，是一个大约三四岁，脸上挂满惊恐与泪痕的孩童。
纪凡伸出手，轻轻地，拍了拍孩童的头。
“该上路了，顾部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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