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枝意见到她，同样诧异。
她穿得破烂褴褛，一身粗布麻衣，大概是担心污了贵人的眼，她的脸被清洁过，但形容枯槁，憔悴不堪。
脸上还有刻字。
神情恍惚，被侍卫压着肩膀，迫使她跪下时，嘴里还念念有词。
眼神飘飘忽忽，情状，颇有些疯癫。
自从之前当街行凶，试图刺杀她，被大哥就地正法，报官被抓，获罪入狱后，沈枝意就再没见过陈氏，更没想到，她会出现在这里。
“怎么是你？”太后蹙眉，她的出现，显然在所有人意料之外。
“毒妇！”沈崇德见着她，更是怒不可遏。
“侯府不是被抄家灭族？她怎么没死？”众人议论。
“是啊，宋家这事儿还是王爷亲自督办的。”
“怎会有漏网之鱼？”
……
说话间，群臣不得不用狐疑地目光看向摄政王。
周玄策倒是坦荡：“在宋家获罪前，陈氏就因为当街行刺本王的王妃，被大理寺定罪下狱，只待秋后问斩，而且当时她下狱后，宋茂章就曾一直休书，休弃了她。”
“所以侯府全族被抓时，名单上并无她。”
群臣点头。
此言有道理，陈氏被抓在前，因为其他罪责已下狱，而且被休，不再是宋家人，算是逃过一劫。
“至于她为何没死，这得问大理寺卿。”
周玄策说完，大理寺负责人随即站出来：“启禀陛下，原本陈氏应该秋后斩首，但数月前江淮水患，您大赦天下，她刚好在赦免名单内，就逃过一劫。”
众人恍然，原来竟是这般。
如此看来这陈氏，也算命大。
“既然你已被恩赦免，就该感恩戴德，为何要造谣诽谤父皇？”太子提高声量，低声怒喝。
许是声音大些，瞬间吸引了陈氏的注意，她恍惚着看向台上……
目光从众人身上掠过时，
忽得就定格在了沈枝意身上，她情绪瞬时激动：“枝意，求你饶过我，我再也不敢了。”
“都是我的错，我不该骗你，还每日逼着你喝各种汤药。”
“你原谅我行不行？”
“那、那伙夫虽然是我安排的，但计划是林瑶瑶提出来的，是她说，要彻底拿捏你和国公府，就必须抓住你的把柄，我才会安排人试图毁你清白。”
“我是聿修的母亲，你那般爱他，定会原谅我的，对不对？”
……
她说话颠三倒四，但京城人都知道，入春的时候，侯府夫人与伙夫偷情，并且怀了孽种，在侯府认亲宴上小产，那时太后与摄政王都在。
这事儿如今都为人津津乐道。
没想到，真相竟然是她想栽赃沈枝意？
沈崇德闻言，怒不可遏，不顾妻子阻拦，冲上去就狠踹了她两脚。
武将，力道重。
两脚就踹她口吐鲜血，捂着腹部，蜷缩着身子，嘴里满是痛苦哀嚎与求饶声。
“腌臜东西，竟敢陷害我女儿！”
若非宫宴不能带利器，沈崇德非得拿刀，将她给千刀万剐。
“饶命、饶命啊——”陈氏趴在地上，极度痛苦导致她表情变得扭曲。
孝宣帝觉得头疼，“疯子而已，沈国公不必动气，此事朕会给你一个交代！”
“来人，将这个疯妇拖下去！”
“杖毙！”
孝宣帝正满腹火气，陈氏刚好撞上。
“朕？”陈氏即将被拖下去时，也不知哪儿来的力气，忽然用力，也是侍卫猝不及防，竟真的被她挣脱了，“你不能杀我！不能！”
“真是疯子，还不赶紧将她带下去。”太后拧着眉，也是不悦到了极点。
中秋，这般好的节日。
见到这种疯妇，实在是晦气。
“你们不能碰我，你知道我是谁吗？”
“我可是宣化侯府的侯夫人！”
众人嗤笑：
当真是疯了。
有人讥嘲：“侯夫人？如今侯府都没了，哪儿来的夫人。”
“侯府怎么会没了？”陈氏质问，“定是你胡说八道。”
“宋家通敌叛国，证据确凿，数月前就被抄家，全族尽灭！”有人提醒。
“不可能！”陈氏情绪忽得激动，直接冲到那官员面前，“你知道我们家是帮谁办事的吗？”
此时，孝宣帝头痛欲裂，刚想开口，已迟了。
因为陈氏已叫嚣着开口：
“我们宋家……”
“是替当今圣上办差的！”
这话，其他人听着，只是觉得好笑。
整个大乾，皆是圣上的子民，所有官员，都是替圣上办差的，这事儿有什么值得炫耀的吗？
只有沈枝意偷偷看了眼孝宣帝。
他似乎急火攻心，身子趔趄，若非高大伴及时扶住他，怕是要摔了。
太子无奈：“笑话，谁不是帮父皇办事的？”
“我们宋家不一样！”
“捂住她的嘴，给朕将她拖下去！”孝宣帝大怒，试图阻止她再言语。
只是两个侍卫，上前阻拦，却抓不住一个疯妇，任由陈氏继续张狂叫嚣：“你们都不知道，圣上对我们宋家有多倚重！”
“三年前，沈枝意坠马，也有陛下的手笔。”
“就是想让聿修娶了沈枝意，那可是国公府唯一的小姐，你们说，陛下对我们宋家是不是格外恩重。”
“沈枝意，你不能怪我，是陛下不容许你们沈家壮大，自然不可能让你嫁给高门权贵，他不会允许你与聿修和离的，你啊……”
“生是我们宋家的人，死是宋家的鬼！”
“你好好孝顺我，或许沈家覆灭时，我会给你留一条活路。”
陈氏好似不知沈枝意已嫁人般。
言语十分荒唐。
可观她方才言语，似乎并非完全是不着边际的疯言疯语，大概是有几分可信度的。
而她此时这番话，更是听得众人心神巨震。
所以，
群臣骇然。
只因沈枝意嫁入宋家一事，可能是圣上一手安排并促成的。
而且最开始沈枝意请求与宋聿修和离，陛下确实不允。
担心沈家与权贵联姻，强强联合，威胁皇权？
可堂堂天子，设计一个小姑娘？
自古为了巩固皇权，采取些无法见光的手段，都是能理解的。
只是这些东西，一旦被撕开摊在明面儿上。
那就十分难堪了！
孝宣帝觉得眼前一黑，浑身气血翻涌，大概是太过激动，导致他觉得头晕，差点栽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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